雪落三千院 by 奇葩一枚【完结】(11)

2019-03-28  作者|标签:


  蓝瑾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你没钱还敢住这么贵的客栈?”
  白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反正没钱,住便宜的和住贵的结果都一样,为什么我还要去挑差的住?”
  蓝瑾顿时有一种无力感,他以前一直觉得他弟弟蓝瑾已经够令人震惊了,眼前这人,简直可以列入他遇到的最古怪人里头。他伸出手去,道:“把玉还给我,房费我来想办法。”
  “你有办法?”
  蓝瑾点头,他家是洛川县的首富,整个洛川县的大米都是经由蓝家收购贩卖,这里只要有米铺,他就能去领银子。
  白衣男子顿时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真是个有钱人。”
  蓝瑾道:“你看起来出身比我好多了。”连挑房间都要挑最贵的,可见平日里是十分奢侈的。“把我的玉还给我吧。”
  白衣男子坐到桌旁,摆弄着手里的玉,却没有要还给他的打算,只是悠悠道:“你一看就是富家少爷,命一定值不少钱吧?我昨天救了你一命,报酬自然是不能少的,但我也不是贪财的人,你给我一千两,我便玉还给你。”
  “啊?”蓝瑾被他那理直气壮的口气惊呆,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一千两于他而言一点都不多,但被这样讹诈,多少有些不快,便道:“你昨日就算不救我,我也根本没有性命之忧。”说着,又冷下脸去,“那玉你若是想要就收着,反正……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白衣男子一愣,惊讶地眨了眨眼:“你刚刚还这么在意这块玉,怎么这会儿又说不重要?这玉若是拿到当铺,少说也有五千两,你竟然为了一千两就不要了?”
  蓝瑾虽然恼恨沐景殊骗自己,看到那玉心里便有些添堵,可到底只是堵气的话,根本不可能真的不要。他沉默了片刻,道:“走吧,我带你去拿银子。”
  这里是洛川县境内的另一个镇子,与月河村隔了很远。蓝瑾前一日用匕首刺激了那匹马,那马驮着他一路狂奔,竟逃得这么远。
  只要是镇子,就必定有卖米的。
  蓝瑾和白衣男子出了客栈,沿街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一家蓝记米铺。
  店里的掌柜以为有客人上门,才迎上来,待看到蓝瑾,不禁愣了一愣,惊道:“少东家!”
  蓝瑾被他叫得一愣:“你认得我?”
  掌柜看了一眼白衣男子,又看了看蓝瑾,伸手将他拉进角落里,低声道:“老奴这里有少东家的画像。”见蓝瑾一脸疑惑,他又道,“少东家失踪这么久,老东家一直在找您,他让人画了少东家的画家分发下来,让各家米店时刻留意,若是有少东家的消息,及时告诉他。”
  蓝瑾一脸惊喜:“我爹回洛川了?”
  掌柜不由得一愣:“老东家三个月前就已回洛川了,少东家不知道?”
  蓝瑾愣住,三个月前?那不正是沐景殊来洛川不久?可是他爹根本没有回过家,就连蓝府出事,他也没有收到他爹的半点消息。他忙拉住掌柜,问道:“我爹现在在哪?”
  掌柜道:“老东家交待了,若是有少东家的消息,就立即给他发消息,他会来接少东家回去。老奴这就让人给老东家捎信,少东家就先在这里住几日吧。”
  蓝瑾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白衣男子忽然挤了进来,瞪着漂亮的眼睛怒视着蓝瑾,“快些将银子给我。”
  蓝瑾暗暗叹了口气,朝掌柜地道:“你这里有没有一千两的现银?”
  掌柜的一愣:“一千两?”一千两对于他这家小商铺,实在不是个小数目。掌柜的心思一转,想到自己若是讨好了眼前的少东家,于以后乃是大大有益,便点头道,“别说一千两,少东家就是要一万两,老奴也会凑出来。”说着便发话让账房里给蓝瑾提银子。
  蓝瑾拿了银子,转头便递给了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拿了银子,倒也守信,立即将那墨玉还给蓝瑾,又冲他笑了笑,豪爽大方地道:“我现在有钱了,昨晚的房费我便替你一起付了吧。”
  蓝瑾渐渐习惯他非同常人的思维习惯,也不同他计较,想起他确实帮过自己,便道:“昨晚谢谢你救了我。”
  白衣男子一脸大恩不言谢的模样,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记挂了。我走了。”说着摆摆手,正要转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叫凌暄,你叫什么?”
  蓝瑾一愣,凌暄?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发什么呆啊?”
  蓝瑾回过神来,道:“蓝瑾,我叫蓝瑾。”
  白衣男子点点头,道:“就这样吧,后会有期。”
  <% END IF %>

☆、第三十六章

  蓝瑾只在镇子上住了一天,就接到了他爹的消息。
  当天下午,蓝瑾在米铺里百无聊赖,正昏昏欲睡之时,便听到掌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除了掌柜的声音,还有另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声音。
  蓝瑾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激动地跳起来,朝着米铺门口奔去。在经历家破人亡的惨境之后,乍见许久不见的父亲,蓝瑾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对着父亲那张脸,情不自就就哭了出来,“爹——”
  蓝越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忽然又沉下脸下,骂道:“你这畜生,这些日子跑去哪儿?让老子好找!”
  他嘴里骂着,声音却有些哽咽了。
  蓝瑾小时候最怕被他爹骂,此时听到他爹骂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心里反而暖暖的。但在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心里又内疚起来,暗责自己不孝,家里发生变故之后,他派人给父亲捎了信,却没有留在洛川等父亲,害他这般担心。
  蓝瑾和父亲在小镇并没有逗留多久,便一同回了洛川。
  虽然有一段日子没回洛川,但洛川的变化不大,只除了当日那两幢最为豪华的大宅如今已是废墟一片。
  因为住宅被烧,蓝越便在洛川县南街购置了一间小宅,虽然比不得之前住的那间大宅院,但收拾过之后,倒也清幽安静。
  宅中的下人自然都换了一批,除了他和父亲,几乎全都是些生人。
  蓝瑾回家的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要闭上眼,便想起那日在废墟里看到的情景,他几乎可以想见,那滔天大火是怎样将他的家园毁掉的。
  最后,他从床上爬起来,想到院子里坐坐。
  不想他才打开房门,便见他爹端着一碗汤正要敲门。
  “爹,怎么这晚还不睡?”
  蓝越稍稍愣了一下,才道:“我看你精神不佳,怕你睡不安稳,便让人给你煮了一碗安神汤药。”说着,将汤递了过去。
  蓝瑾接过汤碗,笑了笑:“谢谢爹。”
  蓝越看他一眼,道:“既然睡不着,陪我到院中坐坐吧。”
  “好。”蓝瑾端着药碗跟着他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半空悬着一轮弯月,银白的月光落在蓝越身上,将他生着皱纹的面孔衬得越发苍老。蓝瑾看着他爹,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他父亲向来威严,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苍老了?
  蓝越见他发愣,便道:“发什么呆?这汤要趁热喝。”
  “哦……”蓝瑾应了一声,拿起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这汤里的药味有些浓,却带着独特的香味,并不算难喝。他抹了抹嘴巴,抬头见他爹微皱着眉,好像心事重重,不禁道:“爹,你怎么了?”
  蓝越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阿瑜。”
  蓝瑾早在回来的路上便将蓝瑜的情况告诉他了,但派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有回信。蓝瑾自己心里也十分担心,听到父亲的话,不禁也苦了脸。
  父子两同时沉默了,片刻之后,蓝越忽然开口道:“阿瑾,我年纪大了……”
  蓝瑾听得心里一抖,紧张地看着他,低唤道:“爹……”
  蓝越道:“家里的事你当真不想接手么?”
  蓝瑾一愣:“我……”
  “你若仍是想在县衙当差,我也不为难你,大人那边我去同他说,他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叹息道:“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也想开了,只要你和阿瑜高高兴兴的,我就满足了。”
  蓝瑾鼻子一酸,不忍再让父亲失望,便道:“爹,我不去当差了,我去接管家里生意。”
  “你想清楚了?”
  蓝瑾郑重地点点头。
  蓝越笑了笑,道:“好,过些时日你便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
  蓝瑾应了一声,又道:“爹,我想明日去一趟云州。我在云州有些朋友,让他们帮忙打听阿瑜的下落,应该能快些找到阿瑜。”他之前本就打算去云州,除了找阿瑜之外,还要去找沐景殊问个清楚明白,而且,只有找到沐景殊,才能打听到阿瑜的下落。
  蓝越沉默了半晌,才道:“好。”又道,“既然明日要出门,就早些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蓝瑾出门时,发现父亲不在,便没同父亲告别,让人准备了马匹,打算去云州。不料他才出县城,便在官道上被人拦住了。
  “凌暄?”蓝瑾看着拦在马前的白衣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才几天功夫,他就这般狼狈,身上衣衫破烂,满脸污泥,虽然一双眼睛仍旧无比漂亮,但整个人却像是刚从泥水里钻出来的一样脏乱。
  凌暄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才发现原来自己拦住的人竟是蓝瑾,不由得又惊又喜:“蓝瑾,是你!哈哈,我运气还是真不错。”
  蓝瑾跳下马,道:“你这是怎么了?”
  凌暄不爽地皱了皱眉,道:“遇到了个扫把星……”又看向蓝瑾,笑了笑:“我和你还真是有缘啊,本来我想随便拦个人讹点银子用用,没想到又遇到你了……”
  蓝瑾额头青筋一蹦,转身就要上马走人,被凌暄一把拉住:“喂,你不想见死不救吧?好歹我也救过你。”
  蓝瑾没好气地道:“你又想讹我?”
  凌暄干笑一声,道:“我们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了,说明我们是朋友,你帮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能说我讹你呢?”
  蓝瑾盯着他,脑子里直接冒出两个字——无赖。
  眼前的无赖毫无自觉,又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你要是不帮我,我肯定要横尸街头了……”他本就生得漂亮至极,虽然脸上满是污泥,可此时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蓝瑾看他这样,不由得暗暗叹气,虽然他急着去云州,但看到凌暄这般落魄,仍是于心不忍,想到那晚若不是凌暄将他从荒野里带回镇上,他恐怕早被野兽给叼走了。算了,反正去云州的事也不急于这一刻,还是先将凌暄安顿好再说。
  这么想着,他便朝凌暄道:“我家就在洛川,你若不是不嫌弃,先去我家住几日吧……”
  他话未说完,凌暄已经一把抱住住,感激涕零道:“蓝瑾,你真是个大好人,以后我一定会重谢你的。”
  蓝瑾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牵了马转身道:“走吧。”
  <% END IF %>

☆、第三十七章

  蓝瑾和凌暄胡乱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听说凌暄是从丹阳来的,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段日子,那么多人从丹阳来,都是来找人。这小小的洛川还真是招人喜欢啊。
  他一边听凌暄说着,一边胡乱想着,不知不觉,竟带着凌暄走到那幢被烧成废墟的宅院前。
  “咦?”凌暄看着眼前一片废墟,不禁好奇道:“这……这是你家?”
  蓝瑾这才发现自己带错了路,忙道:“不好意思,走错了……”说着,转身便往另外一个方向拐去。
  凌暄跟在他身后,满腹好奇,正想问清楚,却忽然看到不远处街角处走来一个人,他立即浑身一震,一把扯过蓝瑾,道:“快躲起来。”说着,左看右看,将蓝瑾拉到一旁的一模大树后躲起来。
  蓝瑾正在为家里的事难受,被他拖到石狮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凌暄狠狠地瞪着那个走向沐府大门口过来的人,恨恨地道:“又是他!那个扫把星。”
  蓝瑾见那人走进沐府大门,不禁有些奇怪。此时的沐府早已被烧成废墟,怎么还有人进去?看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他低声问道:“你认得那人?”
  凌暄道:“我那一千两还没开动,就被他讹去了。”
  蓝瑾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他原本还为自己被讹了银子愤愤不平,没想到这个讹人的竟也会被讹,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凌暄一个白眼丢过来,怒道:“你笑什么?”
  “你怎么会被他讹的?”
  “他在我茶里下药,害得我拉了两天肚子,还让我花一千两从他那里买解药!”凌暄越说越愤慨,“混蛋,最好不要让他落在小爷手里,不然小爷定要他生不如死。”
  蓝瑾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凌暄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想想,他讹的钱可是你出的!”
  听他这么一说,蓝瑾有些笑不出来了。
  “奇怪,他跑到这烧没了的屋子里干什么?”凌暄说着,忽然转了转眼殊,用胳脯撞了撞蓝瑾,“我们跟去看看吧。”
  “你刚刚不是还在躲他?怎么这会儿不怕了?”
  “我哪里是怕他,我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得意!”凌暄说着,不容拒绝地拉了蓝瑾跟了进去。
  沐府虽然已烧成废墟,但房屋的桩脚尚在,刚好给蓝瑾和凌暄提供了藏身的好位置,两人边躲边跟,那黑衣人竟毫无察觉。
  待跟进后院,蓝瑾才发现,那黑衣人竟然进了之前沐景殊住的观月阁。
  观月阁早已烧得不成样子,屋子都只剩些破损的石柱。
  蓝瑾心下疑惑,不明白黑衣人为何到这里来。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只见黑衣人走到院里的葡萄架旁,伸手往一旁的石柱上摸了摸,那原来平坦的地面竟露出一条地道来。蓝瑾看得瞪大了眼睛,他之前住在沐府时,没少在那葡萄架上打盹,却从来不知道那里竟有秘道。
  凌暄也看得瞪大了眼,惊道:“这破地方竟有秘密,那下面搞不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了蓝瑾,“走,跟去看看。”
  秘道下一片黑暗,两人只能靠着直觉往前摸索。
  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层阶梯,走了多远,肯前终于有了些微弱的亮光。凌暄兴奋地拉住蓝瑾的袖子,低声道:“再看不到亮光,我都要怀疑我眼瞎了……”
  蓝瑾生怕他声音太大,立即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循着那光亮慢慢往前走,终于看到间像样的房间了。
  这是一间十分普通的石屋,屋中有一张石桌,房中的光亮便是石桌上的夜明珠发出来的。石屋旁有一道石门,大概是因为黑衣人刚进去,那石门尚未关闭。
  蓝瑾和凌暄对望一眼,十分默契地走了过去。
  石门里若有似无地传来对话声。
  蓝瑾仔细听了听,忽然白了脸。
  那对话的两人,有一道声音是他极其熟悉的,沐景殊的声音。
  他之前只觉得黑衣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如今听到他和沐景殊说话,他才顿时想到,那黑衣人正是当日和冷剑一同进歌月楼的那个黑衣人。
  沐景殊明明应该在云州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和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这秘这到里里见面?
  “他终于露面了……”也不知是不是这秘室太阴冷的关系,沐景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阴沉。
  “还真是只老狐狸,逼了他三个月才露面。”
  沐景殊没有作声。
  黑衣人又道:“现在你的局已布好,只等那老狐狸入瓮了。不过,你可得想清楚,若你当真擒住老狐狸,蓝瑾怎么办?”
  蓝瑾听得心里一抖,本能地瞪大了眼。
  凌暄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瞪大眼望向蓝瑾,他料不到屋中那两人竟是蓝瑾认识的人。
  沐景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蓝越的罪,理应诛连九族。”
  黑衣人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我还当你对蓝瑾是真心的,没想到你竟真的这般冷血。他若知道你一直在利用他,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蓝瑾心口猛地一滞,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胸口泛起窒闷的疼痛,才醒过神来。
  凌暄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闻那两人的对话,也猜到几分,不由得看向蓝瑾。蓝瑾此时的表情灰败到了极点,双眼失神,好像忽然之间被抽去了灵魂。
  “混帐!”被蓝瑾失魂落魄的模样刺激,凌暄不由得怒火烧心,再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猛地起身冲了石门。
  <% END IF %>

☆、第三十八章

  “三王爷?”
  看到坐在屋中的人,凌暄猛地刹住脚,瞪大眼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俊美之人,做梦也没想到,朝中最冷面无情的三王爷竟会出现在这里。
  沐景殊看到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倒是坐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先开了口,“是你?”他看着将浑身狼狈的凌暄上下打量一番,勾唇一笑,带着一丝挑衅意味地道:“才一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凌暄被他问得一口气差点出不来,他瞪大眼怒视着黑衣男子,骂道:“还不是你这混蛋干的好事!”
  黑衣男子挑挑眉,道:“喂,你说话说清楚些,不然该让人误会了。”
  “误会个屁!”凌暄也顾不得沐景殊在场,口不择言地骂道:“要不是你给我下药还讹了我的银子,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会让你比我惨一千倍。”
  黑衣男子不禁笑了一笑,道:“我很期待。”
  “你——”凌暄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沐景殊忽然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暄这才注意到沐景殊的脸色很不好,便猜到他对自己的忽然闯入十分不满。他生性大胆,又和沐景昊有些交情,所以对这位王爷并不害怕,便道:“当然是来找顾逍的。我很久没看到他,打听了很久才知道他三王爷一起到了洛川,所以才来这里找他。”
  沐景殊沉默了一下,才道:“顾逍已经回丹阳了。”
  凌暄一愣:“他已经回去了?”
  沐景殊道:“你也该回丹阳了。”
  凌暄听闻顾逍已经回丹阳,心里有些疑惑,因为他前几日才收到消息说顾逍和沐景殊在洛川一同失了踪。但他也没多问,因为他知道,沐景殊向来一言九鼎,从不说谎,于是便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三王爷了。”他说着正要转身,又想起还在外面未曾进来的蓝瑾,不禁迟疑了一下,转身朝沐景殊道,“三王爷……”
  “还有事?”
  凌暄还未开口,却听到一旁的黑衣男子悠然道:“我若是没有看错,进这秘道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一个人呢?”
  凌暄吃了一惊:“你知道我们跟踪你?”
  “你们动静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凌暄不由心下一震,他和蓝瑾虽然都不是武功绝顶之人,可是他们这一路跟来,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十分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发现了。看来,他们都小瞧了这黑衣人。
  黑衣男子转向沐景殊,似笑非笑地道:“我忘了告诉你,和他一起进来的,是蓝瑾。”
  沐景殊目光一滞,猛地转脸看向凌暄,凌利的眼神望得凌暄心头一颤,他下意识地点点头:“没错,和我一起进来的确实是蓝瑾。”他眨眨眼,道:“三王爷认识他?”
  沐景殊没有答话,而是迅速冲了出去。
  凌暄皱了皱眉,刚刚听沐景殊和黑衣男子的对话,他便主观的认为沐景殊做了对不起蓝瑾的事,可照此时的情形看来,沐景殊似乎很在意蓝瑾。他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便要跟出去,却被黑衣男子一把拉住:“你跟去做什么?”
  “不用你管。”
  黑衣人瞥他一眼,笑道:“你想不想试试我的其它药?”
  凌暄猛地一震,立即想起那日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下的药,那药虽然只是泻药,却压根无药可解,他只要坐着不动,使觉腹痛难忍,实在是非常折磨人。想到那日的情形,他不禁黑了脸,咬牙怒视着黑衣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黑衣人想了想,含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尚书公子。”
  凌暄又是一惊:“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人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没有作声。
  沐景殊出了密室,一眼便看到蓝瑾僵直地立在外间的石壁边,脸色惨白,又目无神,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蓝瑾没有逃走,并不是他不想逃,而是在听到那些对话之后,他全身都麻木了,双腿有如生在地上一般,半步都移动不了。及至看到沐景殊走出来,他仍旧没从这种麻木的状态恢复过来。
  夜明珠的光芒洁白冷清,静静地照着沐景殊俊美无双的脸颊,墨色的眸子幽深如海,看不透他的想法。
  蓝瑾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越看越觉得阳生,渐渐的,只觉得眼前这人他从来没认识过。
  沐景殊脚步沉重地走到他面前,花了很大力气才开口,低声唤道:“蓝瑾……”
  蓝瑾沉默不语,没有如他像想的那般伤心哭泣,也没有发疯一样的破口大骂,只是十分平静地望着他。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更加担忧。蓝瑾向来情绪外露,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淡漠。
  沐景殊已经肯定他将自己和沐景寒的对话都听到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都听到了?”
  蓝瑾连眼都没抬一下,只是幽幽道:“我爹和你有什么仇?”
  沐景殊抿了抿唇,道:“你爹是紫焰阁阁主。”
  蓝瑾浑身一震,抬眼怀疑地瞪着沐景殊。他此前只怀疑紫焰阁同沐景殊有关,却做梦都没料到,同紫焰阁有关的人竟是他爹。
  这怎么可能?他爹怎么可能是杀人组织的头目?
  他猛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和沐景殊的距离,一脸难以置信:“不可能,我爹他……他只是个普通商人,你别以为这样可以骗到我。”
  “我何必骗你……”
  蓝瑾连连摇头:“我爹根本不会武功,他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奸商……”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也拼命说服自己,他爹不可能是紫焰阁的阁主。可是,脑子里却又胡思乱想起来。
  自他记事起,他爹便极少在家,一年之中待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一个月,可洛川县的别的商人,没有一个像他爹这样忙的;再仔细一起,他爹身上全然没有商人该有的圆滑和世故,在他的印象里,他爹和洛川别的商人的关系似乎也并不算好;最重要的一点是,洛川县令十分敬畏他爹,他以前以为县令是因为从他爹那里得了许多好处,如今看来,他敬畏的是他爹的身份……
  他越想越心惊。
  沐景殊静静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表情越来越难看,不禁低声叹了口气,道:“我皇叔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利用紫焰阁的势力对付政敌,那些对反我皇叔的人不是被紫焰阁协迫,便是被杀。我暗中调查了很久,才查到紫焰阁阁主的身份……”
  他话未说完,便被蓝瑾接了话头:“你们查到我爹的身份,自然也将我家里的情况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和你皇兄便来了洛川,借机接近我,骗我给你当男宠,引我爹出面。可惜我爹非但没有上当,还躲了起来,你无计可施,又纵火烧了烧了我家,烧死我的二娘三娘,将我骗去月河村,引我爹出面……”
  他越说声音越轻,面容也伴随着说出来的话越来越凄厉。他早该想到的,沐景殊当初找上他,他只猜到他要利用自己骗人,却万万料不到,他竟想利用自己来骗他爹。
  沐景殊没有说话,可在蓝瑾看来,不说话便是默认。
  <% END IF %>

☆、第三十九章

  密室里无比静谧,几乎可以听到细密的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沐景殊心中有愧,对着蓝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蓝瑾垂着脸,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便在心口一点点发酵,像是要撕裂他的胸口一般。他静默了许久,忽然像是发疯一般,竟然笑了起来。
  “你没事吧?”沐景殊见他笑得诡异,生怕他像上次发现蓝府出事时一般走火入魔,忙伸手要去扶他,但他的手还未靠近,便被蓝瑾狠狠拍开。
  “别碰我!”蓝瑾抬眼狠狠瞪着他,眼里早已没有他所熟悉的单纯质朴,取而代之的是寒冰般的冷漠和刻骨仇恨,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沐景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憎恨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
  沐景殊虽然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但听到他说这些话,仍是不免有些恼怒,便道:“我并非有意骗你,而且,我也并不想伤害你……”
  蓝瑾心中本就又怨又恨,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也蹿了起来,他冷笑一声,道:“你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我二娘三娘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无辜死在那场火灾里;你现在还设下奸计妄想擒住我爹,这叫不想伤害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冷血无情,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人被你害死而无动于衷?”他说完这些话,便觉得有有些头晕,眼前的沐景殊变得虚实不清,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嗡嗡作响。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1/16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