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齐昊却是又惊又怒，抬头看了一眼南皇冼嘉，却又吓得低下头去……良久才道，“这只是三公主一面之辞，微臣冤枉啊陛下！”
“陛下，昨日之事，整个汇贤阁的人都可作证，还有那王总管的心腹王五，汇贤阁的馆内大夫均在大殿之外候着呢！陛下可宣他们进来盘问！”辰月说完，取下头上的发钗，双手奉上道，“昨日驸马遇刺之时，手中还握着这支金丝线镂翠玉钗，请陛下过目！”
“袁齐昊，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在下置于死地？昨日一刺虽没得手，却也是将在下给废了！今日还要叫在下当殿受辱含屈而死嘛？你到底是何居心？”胡小汜终于开口了，她推开身后的侍从，强行推开椅子跪下道，“身为一个男子，被人去势已是奇耻大辱，陛下若要听信小人之言，验明正身，叫臣再次受辱，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还请陛下替臣做主！莫要轻饶了袁齐昊这个女干人！”说完，胡小汜痛哭不止，当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驸马！你若死了，月儿可怎么办！”辰月凑到胡小汜的身边泪流不止……
“陛下，可是要宣那殿外的王五和大夫进来问话？”此时礼部六品的文书洪兴僭越道，“微臣以为事有蹊跷，还是听听证人所言，莫要污蔑了袁丞相才好啊！”其实洪兴本就是个小吏，若不是要给北国使臣带路，他是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大殿之上的。但此刻，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敢开口谏言，倒也是解了冼嘉和袁齐昊的燃眉之急。
“对对对！爱卿所言极是！”冼嘉道，“带王五和大夫上殿！”
袁齐昊闻言后却是心道不好，这必然是胡小汜的诡计！胡小汜啊胡小汜，你好阴险！
其实袁齐昊没有猜错，洪兴的那番作为确实是胡小汜安排好的，目的只有一个，落实袁齐昊的罪名。
“草民王五、马甲拜见陛下！”王五与那化名为“马甲”的马奇山纷纷跪下行礼道。
“平身吧！”冼嘉定了定神问道，“王五，昨日在汇贤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实招来！”
“是，是陛下！昨日草民与王总管还有两位秀才一起去汇贤阁参加诗仙甄选，但是却被那姓福的人拔得头筹，王总管气不过便追过去找那人算账，可谁知，等我们仨赶到的时候，就看见王总管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那姓福的小子就倒在地上，下身全是血……血啊……”
殿上又一次哗然……
“大夫你说！”冼嘉闭上了眼睛。
“陛下，草民昨日正当值，听说有人受伤便去查看，去了就看到有一人躺倒在地上，下身还不断朝外冒着血……太惨了……伤是处理了，可是这位福公子以后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袁齐昊，你的总管目前何在？来人呐，去把那胆大妄为的贼子给朕带来！”冼嘉勃然大怒道，“纵容家丁伤人行凶！想不到朕的朝堂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人！”冼嘉怒不可遏也是有原因的，那日袁齐昊进殿宣告了胡小汜的真实身份，自己居然就信了，可是现在却闹到如此地步，不论袁齐昊是否知情，南朝的脸面确实是丢尽了！先是贡品再是身份，哪一个计谋不都是被北国人打了脸？如此无用之辈，当真是留不得！也正好给北国一个面子，化解这场危机。
大殿之上，众人皆是不敢妄言，只陪着等候。半柱香之后，御前侍卫来报，那王总管畏罪自杀，死在了自己房中。
南皇大怒，“将袁齐昊革去丞相一职，打入刑部大牢，着三日后三司会审！”
“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袁齐昊还待言语，却被御前侍卫按住了口舌，生生拖拽了下去。
“三公主，三驸马！朕已经替你们作主，你们快快平身！”冼嘉心中惭愧，叹息道，“此番你们受苦了……朕赐三驸马为北辰侯，加封三公主为南国郡主，上等的玉石玉器十箱，翡翠玛瑙十箱。”
“谢陛下！”胡小汜与辰月双双答道。
“退朝！”
馆驿之内。
“此番多谢洪大人声张正义加以援手！郭毓，快去把北国的特产拿出来给洪大人品鉴！”辰月说道。
“三公主太客气了！在下却之不恭了！”
送完了洪兴，辰月回到厢房看望躺在床上修养的胡小汜。
“驸马，你告诉月儿！这去势之事，到底是计还是……”话未说完，却也说不下去了。
胡小汜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落泪，红着眼眶看着辰月，良久才道，“月儿，为夫对不住你！”
“驸马……”辰月扑倒在了胡小汜的身边，“是月儿害了你！是北国误了你啊……”
“月儿……”胡小汜抱紧辰月叹息道，“为夫无碍！”
三日后，袁齐昊一案公审，审理出奇的顺畅，不单查出了纵人行凶行刺北辰侯一案，还查出了各种贪污受贿的案件，罪名太多，牵连甚广……自此袁齐昊和他的党羽从南国的历史舞台上消逝了。
又七日后，刑部判了袁齐昊斩立决，一众家人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南皇冼嘉在奏折上加了朱批，“准”。
又三日后，胡小汜与田心，还有从唐门赶来的唐云一齐乔装打扮，坐在离菜市口最近的茶楼雅间品茗。
“汜哥哥！云儿多谢你了！”唐云红了眼圈道，“爹爹的仇，唐门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胡小汜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说话。她想起了当年与袁齐昊相遇的往事，不竟感慨万千，“袁兄你还记得嘛？当年你曾指天发誓，绝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如违刺誓，天诛地灭！你可还记得？你若记得，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心儿！”胡小汜冲田心说道，“给云儿吧！”
“好！”田心将一方木盒递给唐云道，“云儿，这是大哥替你准备好的暗器，一会儿你就用这个去报仇吧！”
唐云接过木盒，触手生寒，心道原来是冰锥，汜哥哥果然足智多谋。念及此又道，“多谢！告辞！”说完便带着木盒离开了。
“心儿，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呢？”胡小汜看着菜市口已经被围得满满当当的行刑现场，“我与他也有旧谊啊！”
“大哥，往小了说，你抢了人家的意中人！往大了说，你是他们的政敌！你又何必呢！”
“你这张嘴啊！”胡小汜苦笑着，良久才悠悠道，“袁大哥，一路走好！”
第075章
康正四年二月初四，北辰侯胡小汜和郡主辰月分别受了南朝的加封礼。翌日，使节团终于开拔，离开了京州，朝北国绝尘而去……
一路上归心似箭，胡小汜借机又纷纷联络了各地的花满楼和唐门管事，这才在四月二十回到了北国京城。
神武殿内。
胡小汜将此次出使的前前后后给北帝辰光讲述了一遍，直说的辰光连连点头，又频频摇头。
最后，辰光道，“妹夫，你受苦了！此番多亏了你！”
“陛下，此次出使有惊无险，但那冼嘉必然会恨我们入骨，我们要加紧筹备了！”胡小汜道。
“妹夫放心，你此番虽去了南国，但是寡人与众卿在北国可没闲着！估摸着再有半年便可成事！”
“陛下辛劳了！”胡小汜慌忙跪地道，“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答允！”
“妹夫何至于此，快快请起！”辰光道。
“陛下，微臣此次入南朝，不慎被贼人所害，去了，去了势……微臣对不起三公主，使帝族蒙羞！微臣想请陛下允准微臣与辰月公主和离，以免误了公主，误了帝族颜面……”此言一出已是声泪俱下……
“妹夫！你这又是何苦呢！”辰光叹息道，“哎……容寡人想想！”
一晃数日，胡小汜每日早出晚归，上神武殿与北帝和六部商议国事。这一日，胡小汜下朝回到宅邸，辰月已在厢房等候多时了。但辰月并未在厢房等到胡小汜，只等到了由侍从转告过来的一句问候。
辰月失望地坐在桌边，回想起回国的这一路，走得并不顺畅，但驸马却不顾自己的伤势一路疾行……辰月知道驸马是担心南朝的追兵，这才不顾自己的安危。幸好这一路上，当真是有惊无险。本以为驸马只是负伤不快，待得伤好便会好了，未曾想驸马的伤虽好全，但与他的心却也远了……难道驸马还在因着伤势而不快？也是，身为一个男子却失去了尊严，自然也会如此吧！辰月轻声叹了口气，独自睡下了。
翌日，胡小汜再次上朝恳求辰光帝与三公主和离。最终辰光帝应允了下来……
胡小汜回到宅邸，一反常态去了公主的厢房。
“公主，可用膳了？”
“驸马你回来了！”辰月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迎到胡小汜跟前道，“月儿以为再也见不到驸马了呢！”
“公主何出此言？”胡小汜一愣。
“自从回到京城，驸马便刻意冷淡躲开辰月，难道以为辰月是傻子嘛？”辰月哀怨道。
“……”
“驸马是不是以为辰月什么都不知道？”辰月苦笑道，“王兄前日还差大姐来看过月儿……”
“你知道了！”胡小汜深深叹息道，“公主既已知晓，为夫也不瞒你了！为夫确实向陛下提出和离一事，还望公主成全！”
“驸马！你这是要我成全你？”辰月苦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我考虑，不顾及自己嘛？”
“公主误会了！为夫只是不想误了公主和皇家颜面！更不愿因此误了自己的仕途！”胡小汜冷笑道，“为夫说过皇家贵族联姻，是不会有幸福和自由的！”
“可是驸马也曾说过，会竭尽全力护月儿周全，给月儿幸福的。不是嘛？”
胡小汜愕然，“公主还是另寻良人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是夜，京城的花满楼。胡小汜正与田心在包间里商议举兵南下的事，她仔细看完了田心着人绘制的南朝地形图，大致确定了进攻的战术。
咚咚咚——
“进来！”
“禀告汜少爷，田主簿，辰月公主带着侍女闯进来了，被小的拦在门外了！”张小马尴尬的笑了笑，“爷，您说怎么办？”
“哎哟！大嫂还真痴情啊！对一个公公还那么认真！大哥你太狠心了吧！”田心打趣道。
“休要胡说，你大嫂只有一个！”胡小汜瞪了一眼田心，冲张小马道，“你把秦姑娘唤来，再拦半盏茶的功夫就把那公主给引过来吧！”
“是！”张小马领命出去了。
“你也出去吧！”胡小汜收起地图还给田心道，“送点吃剩的酒菜过来放在桌上！”
辰月与浮萍浮云在楼下站了半天，这才找着机会冲到楼上，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找，只是一路冲上了二楼。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进烟花之地，内心说不出的苦涩与无奈。自那日与驸马挑明了事由，驸马便彻夜不归，住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花满楼……
辰月沿着廊道走到了尽头，却来到一扇门前，直觉告诉她胡小汜就在里面，但到了门口，她却又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