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上)【完结】(41)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文案 雁去 又是 秋光 冉冉

姿态做得很漂亮,相比于夏侯衷等人口中常说的“来日必不忘卿”,她诚恳的弥补仿佛更能使人信任。

这些,皆是夏侯沛派人去做的。她回了宫,便直奔长秋。

只是三五日的分别,夏侯沛却觉得挠心挠肺地想念,一走入长秋宫的大门,她又是那个什么都不必担忧,又是那个在皇后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十二郎。

皇后早已在等她,任何时候,夏侯沛想见到皇后的时候,她总是在那里等她,就如心有灵犀,十余年来,从不曾让她失望。

夏侯沛的喜悦自心底升腾,她小跑到皇后身前。皇后在她弯身行礼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虽然她什么都不曾说,但夏侯沛就是知道,阿娘在查看她是否完好。夏侯沛笑着道:“阿娘,儿没事。”

皇后收回了目光,落到夏侯沛的脸上,她仍旧什么都没说,但那双从关切中镇定下来的眼眸却泄露了她的关怀。

“阿娘……”夏侯沛的声音低柔下来。皇后仍是仔细地看了看她,这一眼,仿佛是为确定她果真无碍。

夏侯沛心下一软,反握住皇后。皇后松懈下来,一笑,温柔如水:“没事便好。”

看到皇后的笑容,夏侯沛便觉得满足,也跟着笑起来。

皇后莞尔,道:“真是傻气。”

夏侯沛才不管呢,她抱住皇后的胳膊,用额头抵着,笑得更是欢喜:“能让阿娘笑就好。”

皇后弯起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快坐好了。”

夏侯沛恋恋不舍地又蹭了蹭,然后松开,仰起头来,问道:“宫里可好?”

“一切如旧。”皇后低头看她。

夏侯沛笑,将这几日的事说了一遍。

旁人的言语转述,都没有她的话来的详尽而全面。皇后认真地听了,重华处理很好。太子可以被废,但不能因她被废。皇帝毕竟是喜欢太子的,眼下因刺杀幼弟怪罪太子,待来日想起此事,就将以太子冤枉而迁怒重华,如此便是得不偿失了。

夏侯沛说完,问:“阿娘以为,会是何人?”

“除去太子,除去你,何人获益最大,就是何人。”皇后道。

被皇后一点,夏侯沛顿觉豁然开朗。

她略一衡量,便有一人脱颖。是夏侯衷!原本获益最大之人,该是夏侯恕才是,两个嫡出的都除了去,他就是庶长子,依礼法,当立他,但夏侯恕手里没人。况且,夏侯恕是宫人子,皇帝从未重视过他,根本是可以忽略过去。

但夏侯衷就不同了,今日出声落井下石的苏充、闵朝伦等人,皆追随夏侯衷。

这时,有宫人入门来禀道:“殿下,十二郎,陛下降诏。”

夏侯沛与皇后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出迎。

皇帝下诏,晋封夏侯沛为秦王!

第47章

广陵郡王晋升秦王,在大多数人看来,寓意明确。一为奖励,皇帝嘉奖其机敏睿智,且识大体;二为弥补,弥补其在狩猎时遇刺而刺客未得归案的委屈。

皇后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回宫后,皇帝并未私下召见太子。她沉思着,将近日几件事都排出来,慢慢地抽死薄茧,猜度皇帝的心意。

阿祁在旁侍奉,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李华来了,轻声地走到阿祁身旁。二人一同肃手而立。

对重华如何暂不得知,但对太子,皇帝终于是生出不满来了。皇后谨慎的下了一个结论。以她对皇帝的了解,因皇帝得位不正,这十几年下来,他心中总是没个依托,最怕便是有人谈论他的皇位来源,谈起十几年前那一场“辛丑之变”。于是,他便要遮掩。

如何遮掩?

首先便要展示得像一个正人君子,因而,这十几年来,除却即位之初对哀太子遗臣的那一场清洗,皇帝治世,颇为宽容,得朝野赞叹一片。其次,他十分尊礼,后宫中他最喜欢哪一个并不要紧,他最尊重的却是皇后,不论他喜欢的是谁,与皇后的权威绝不会动摇。

同样,太子为嫡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占据了礼法正统,皇帝是不会轻易动他的。故而,往日太子再如何犯错,皇帝都会尽可能地包容,尽力地去教他。正因这尽可能的包容,当有一日,皇帝对太子不满,必是已触到他的极限,必是忍无可忍之日。

依圣人竭力求稳的施政,在此之际,为何单独立重华为秦王?要嘉奖要弥补,能有别的办法,未必非晋升不可。

皇后单手撑着脸侧,神色冷静,眼中幽暗地翻滚着不得解的思绪。从前她能一眼便看出症结,是因她身在局外,始终保持了冷静,随着夏侯沛入局越深,她也渐渐成了局中人。

皇后剔透的眼眸中终是含了萧索。

“重华……”她心中默念。

不能不担忧啊,重华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无法不心疼她。夺嫡之事,你存我亡,她想要的是重华能够一生平安。为此不得不走上一条艰险万分的路,她能做的是陪着重华,不论生存或死亡。

迷茫只是一时的。

很快,皇后便在迷雾中寻摸出一条理智的道路。

在夏侯沛锐意进取之时,她需坚韧自持,如此,方能相得益彰,而不致彻底为局势所迷惑。

夏侯沛是幼子,在她出生的时候,她的兄长就差不多能拉拢朝臣了,等到她能独立的时候,朝臣大多已各有衡量。她能做的只有两点,首先,得到皇帝的信任,让皇帝认为,家与天下只有交到她手里才能放心,她知礼而道德,唯有在她手中,家人可平安,江山可存续;其次,就是争取余下的那批大臣的立场,此时仍未投注的大臣,未必是软弱迟疑,兴许正是持重之臣。

皇后心有计量,见身旁心腹侍立,便问:“何事?”

李华恭敬回道:“十二郎已获晋升,居处陈设,将何时更换为好?”王与郡王所用不同,既然身份有变,自然所用之物也得变上一变,需符合身份方成体统。

皇后道:“不急。”

当日皇帝过来,皇后便与皇帝道:“乍获恩宠,重华心有不安,她的兄长们还在郡王位,她身为幼弟,怎好跃居兄长之上?”

皇帝像是听闻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转过脸来,问:“他心不安?”

“她私与我言,欲恳请圣人收回成命。”

皇帝面上便显出一种满意之色来,却并未多言。

隔日见夏侯沛,便问:“听闻你不敢受王爵,这是何故?”

夏侯沛的心计,一是天生,二是历世,而这两者间的结合,正是皇后谆谆教诲。都不必密谋,一听到皇帝此言,再想到昨日皇帝曾往长秋宫,夏侯沛立即就明白了,心有灵犀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体现的生活的角角落落。

她马上与皇后之言呼应,诚恳道:“臣惟圣宠,得居人上,本该感激涕零,但一想到兄长们仍在郡王爵上,便不能安心,臣不忍兄长竟居我下,如此,长幼人伦岂不乱乎?请阿爹收回成命,仍令儿为郡王,如此,儿心得安。”

皇帝显出意味深长来,问:“你不想做秦王?”

“臣欲进取,亦欲守礼,二者不可兼得,舍王爵而就礼。”

皇帝仍未松口,饶是兴味地看着夏侯沛,再问:“这是为何?”

“王爵总有再得之时,而尊礼为准则,一旦丢弃,终生难重拾。”

皇帝登时抚掌而笑,当下没多说什么,令夏侯沛退下。

夏侯沛下去了,她心中并不是那么肯定,她猜不透皇帝是怎么想的,与皇后一样,她也仔细分析过,皇帝为何在此时立她为王。她无法明确,但阿娘既然为她开了头,她便会坚定不移地循着这条路走。

这非但是信任皇后不会对她不利,更是相信皇后的智慧与眼力。

隔日,太极殿便传出消息来,皇帝欲大封诸王!

夏侯沛知道,她与皇后,走对了。

皇帝一口气封了六王。

二郎夏侯恕为郑王,三郎夏侯衷为晋王,六郎夏侯康为卫王,八郎夏侯挚为蜀王,九郎夏侯谙为韩王,十一郎夏侯汲人为燕王。

相对大封诸王,这一巨大的响动,夏侯沛晋升秦王似乎就不那么惹人注目了。但总有人注意的,比如二三两王,比如丞相,比如魏会,比如左仆射秦勃,等等。总有人如鹰伺鸡兔一般地盯着。

新任的晋王殿下颇为自得,虽然都获封,但是,晋地是最为肥沃且广阔的。他将此视为一种皇帝对他的另眼相待,以此自傲。听闻夏侯沛曾拒封,他与幕僚嗤笑:“十二郎糊涂!阿爹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阿爹若重礼,便不是皇帝了。”他不知,有时,未得到的恰恰是最渴望的,越是不能提起的,越要想方设法地掩盖。

尤其是一个皇帝,尤其这个皇帝还想彪炳史册的时候。

这点,高丞相便能摸到一点,故而,当皇帝欲与他皆为亲家,将他孙女册为东宫妃时,高丞相答应了。他之计量乃是,太子为嫡长,不好废,且太子知礼,皇帝需要礼法为他纹饰,一个知礼的太子,于皇帝而言,亦是同荣。

可眼下,高丞相不这么想了,上一回突厥之事,他便觉得太子有些不对了,此番,这一念头更强烈了。

从御苑回来,采选宫人,册封公主,送走使节,都是太子主事,件件办得条理分明,可圈可点。他也是有能力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在行事上规矩有度之人,他内心“天真烂漫,不识人心诡谲”!

高丞相真是矛盾得很,依他来看,若太子已为皇帝,如此便罢了,可偏偏,太子不是皇帝,他的父亲,还是一个精明强干想要开创一番基业的英主!哪个父亲会喜欢一个不像自己的儿子?会取一个不像自己的继任者?

皇帝不缺儿子!

可就此与东宫划清界限吗?不说是否划得清,单是为太子妃的孙女要如何自处?

高丞相一把年纪,却是进退难决,上一回,跟随今上弄死哀太子的时候,他都不曾这般为难过。那时,他知道他追随之人必不会令臣下失望,而今他怀疑他结盟之人是否能如他所期。

“阿爹。”高丞相的长子,太子妃的父亲高繁向高宣成施了一礼。

高宣成看看他,叹息一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高繁在大理寺任少卿,此时该是在衙署,怎地突然回家来了。

高繁的鬓边已出现了白发,见了父亲,面上显出一丝为难,却也不曾多犹豫,道:“儿今日听闻同僚议论御苑那件案子。这与太子不利,咱们是否……”

他一张口就说到了高宣成为难的事。高宣成这几日告假在家,就是想仔细理一理其中的头绪。

“此事,除了主上,谁都不能定论。你可知,回京后,主上便不曾私下召见东宫。”这是一个信号啊,是圣人对东宫不满的信号。这信号一旦被人发觉,便会有人不遗余力地将那些许的不满扩大。

高繁默然,高宣成看看这长子,子不类父,真是生平大憾。他叹了口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家与东宫牵涉甚深,若要分离,得好生计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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