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上)【完结】(26)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文案 雁去 又是 秋光 冉冉

“你可明白接下去该如何行事?”

“接下去,除太学与阿娘这里,儿哪都不去,外人问起,只说潜心读书。”

皇后摇了摇头:“除了太学与这里,你还得去东宫,不必太多次,一月一二回即可。”

夏侯沛眼明心亮,不必多言,皇后一点,她就明白了:“下月三郎大婚,儿与大兄一同出席。”

“甚好。”

裤管还撩着,凉飕飕的,夏侯沛低头看一眼,后知后觉地想到阿娘就在眼前,小短腿被看去了。

夏侯沛连忙要把裤管放下来。皇后见了,道:“你做什么?还需上药。”

夏侯沛顿了一下,动作更快了,放下裤管,将衣袍下摆遮上,拍拍,笑呵呵道:“儿没事,不需上药的。”其实,看就看吧,就这么个小孩,能有什么看头?可夏侯沛就是不知自己哪儿不对,矫情起来,竟觉得羞涩。

皇后就看着她,看得夏侯沛不自在起来,方微笑道:“你回去自己上药吧。”

夏侯沛这才松口气,连连点头。她一抬头,要说什么,正看到皇后的下巴,光洁而白皙,往下是如玉般修长的颈,肌肤白净而脆弱,几乎能看到底下细细的青筋。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夏侯沛近乎惶惑地低下头,心头一片悸怕,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皇后白璧无瑕的下巴,她修长细腻的玉颈。

待夏侯沛离去,被遣退的宫人,方回归远处。

阿祁趋步上来,见皇后难得地眼带笑意,不由也跟着笑,问道:“殿下何事喜悦?”

“也非喜悦,只是发现,重华大了,会害羞了。”想到夏侯沛手忙脚乱地去扒拉她那裤腿,面上又窘又羞还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皇后笑意更深。

孩子的每一点成长痕迹,都能让母亲感到极大的安慰与回味。

阿祁并不知发生什么,但十二郎是她看着长大的,也很有感情,也唏嘘道:“转眼就那么大,当初,十二郎刚生下来……”

皇后隐了笑意,转眼来看她。

阿祁顿时心头一紧,马上咬住了舌头,殿下不喜听然听到当年之事。

“你将药送去含章殿,再令人将邓众召来。”

邓众是夏侯沛身边的内侍,平日里一直是他贴身侍奉,连同往太学,亦是如此。阿祁答应了,取了药,往含章殿去。

邓众来得很快。不放心的人,皇后不会放到夏侯沛身边。邓众作为最接近夏侯沛的内宦,自是精挑细选。他本是良家子,幼时家贫,又遇天灾,活不下去了,为一家子的生计,那时才六岁的邓众听闻内侍省在民间挑选内侍,便将自己卖了,换了七贯钱,救活了一家。他自己则成了宫中地位卑下的宦者。

那年皇后被采选入宫,崔氏为寻内应,暗中在一批不起眼的宦官中培养了几个得用的,邓众便是其中一个,如今,他之父母兄弟,都在崔氏的照看下度日。

士背主,可另投明主;奴背主,只死路一条。一家子都在人家手中,邓众自无二路可走,忠心不二是他唯一的出路。

邓众年已十七,平日里低眉顺眼地跟在夏侯沛身旁,并不招眼。

这时,他跪在阶下,伏身跪拜:“臣邓众,拜见皇后殿下。”

“免礼。”皇后道。

邓众不曾起身,只稍稍抬头,恭敬问道:“不知殿下为何宣召?”

“有一句话,要你带给齐国公。”皇后说道。她平日见不到外臣,需人从中穿线,与崔远道的对话,便是邓众从中传达。

邓众凝神静听,皇后不紧不慢地说下去:“说与齐国公,往日不令他教与十二郎的,现在,可给她讲授了。”

邓众听得心神微震,他抬头望向坐榻上高坐的皇后,只一眼,便垂下头,恭敬道:“臣记下了。”

他一直居中传话,自是知道往日不令教十二郎的是什么,诸王年长,太子屡屡出错,年长的皇子沉不住气,皇后这里,也开始准备了。

他一阉人,只能依附主上,他之荣辱皆系于十二殿下,他之使命便是听命办事。

邓众仍旧是低眉顺眼的。皇后又道:“自今日后,你便只听命十二郎。”

邓众拜道:“臣领命。”

听命之后,邓众便退下去,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皇后站起身,走到檐下,看着一尘不染的庭院,清晨,十二郎就跪在那处。

十二郎长大了,她也想到一个问题,她不可再过多插手她的事务。她能扶持她,但不能事事都替她做了,这只会适得其反。谁都不会甘于做一个傀儡。

母子生隙,是皇后不能承受的,她只能更小心一些,邓众原本是她的人,但从今日起,除了十二郎,谁都差遣不了他。

第30章

接下去几日,夏侯沛安分得很。她本就不闹,平日,也只偶尔往各处王府、公主府露一露面,这段时日,连这些地方,都不去了,哪位王与公主家中做寿或喜事,她也只礼到人不到。

安分了,读书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夏侯沛做事专注,自认真研读,遇不懂者,便去问她外祖父。

几回下来,夏侯沛敏锐地发现,通往日释疑不同,这几次,崔远道给她解释疑问,解释得十分深入,不但解释字面,不但解释经义,还会与治国为政联系起来。

崔远道教她什么,皇后不可能不知道,崔远道突然改变教授重点,必然是出自皇后的授意。

夏侯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刚下了个决定,放弃依附太子,自己去争取,阿娘那边就将她所需的送上来了。她从不以为,一个人是理所当然对另一人好的,哪怕是血缘至亲。所以,她从不怨皇帝偏心,所以皇后对她的每一分好她都铭刻于心。

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不会有一个人,像阿娘那般对她好,事事都为她考虑。

于是,夏侯沛这些日子往长秋宫跑得更勤了。

皇帝就发现了,他这儿子,聪明,狡猾,有急智,擅审势,可他似乎太依恋皇后了。不过,这样也好,皇后是他的皇后,拿住了皇后,便能拿捏十二郎,不怕他做出什么“大逆”的事。

皇帝希望每个儿子都能出众,但皆是建立在不妨害太子的前提下。夏侯沛才华出众,文武皆修,而又无心储位,那便是皇帝乐见的了。

当真是为太子操碎了心。

那日说过太子后,皇帝便时常观察太子处事,发觉,在寻常政事上,太子是面面俱到,虽手段有些嫩,也算得上周到了。皇帝这才好过一些,太子只是心软,没有其他毛病。心软有心软的好处,一个心软的储君,不必害怕他迫害手足,也不必担心他当政后推翻先帝的政绩。

皇帝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将太子带在身边,让他经点事。

近日最大的事,便是两拨突厥来使越吵越凶猛。鸿胪寺将这两拨人的住处安排得极近,就是便于他们沟通。

于达旦可汗而言,使节都派出来了,他之用心,昭然若揭,若不能成功和亲,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定要成为草原上的笑柄;于突利可汗,若是让达旦与大夏联姻,来日前后夹击,还有他的立足之地吗?势必不能让他成功。

双方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既是不死不休,便设法让他果真去死一死。

突利使节到京的第七日,达旦使节在街上,让一拨突然冲出的突厥人捅死了!

这下,彻底激化了矛盾。

夏侯沛在太学听说,赞了一句:“好阴险!”惹来崔远道一个白眼。

接下去的事,便是水到渠成。皇帝先斥突利来使,不将大夏放在眼中,竟于京师当街行凶委实可恨,夺了突利的可敦公主的身份,将她贬为庶人,与大夏再无关系!接着答应了达旦和亲的要求。死的是正使,正使死了,还有副使,皇帝亲与副使道:“在我京中发生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朕实愧疚,这门亲事,朕答应了,你回去告诉可汗,结姻为好,守望相助。”

副使在鸿胪寺主事“不日就将公主送来”的保证中,一脸满足地踏上回程。突利的使节觉得此番大夏一行,蒙受了千古奇冤。能在如此要紧的事上被突利派来,自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平日里吵吵也就罢了,怎会当真动手乃至行凶?他什么都没做,可人死了,所有人都说是他雇人行凶,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

鸿胪寺的主事是一个大好人,置了酒宴来为他们送行。宴上,忧心忡忡道:“君等事不能成,只恐尊主见责君等。”

使节与他的副官们愁得要命,这般回去,怕是连命都要没了,突利可汗治下严厉,说不定连家中妻儿,牛羊财富也要一并充为官用。

主事便给他们出主意了:“总得有个人来消尊主之怒。横竖与达旦的仇已结下,不如都推给他。他们狡猾,杀了正使,嫁祸于君等,最后得利而归,致使君等颜面扫地。事到如今,还要与他留情吗?”

使节顿时受到了启发。不将达旦拿去填突利可汗的怒火,便是用他们的命及家人去抵罪,孰轻孰重,自是身家性命要紧。

一群突厥人趁着没喝醉,凑到一起,叽里咕噜地商量了一番,主事是个热心肠的人,道:“我官小,但也有些权力,若尊主派人来问,必不穿帮。”

使节再三感谢了这个大好人,挥泪告别,回去了。

可想而知,突厥内部即将有一场大战,到时,就是大夏渔翁得利的时候了。

夏侯沛听得两眼放光,问:“这位主事,姓甚名谁?”心中想的,则是,可能为她所用?

崔玄抚须笑道:“他可不是什么主事,乃是鸿胪寺少卿,只是做了几月主事敷衍敷衍突厥人罢了。他名为潘绥,是你阿娘的表兄,你见了他,当着众人唤声阿舅,他就是你的人了。”

说罢,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名士,每日不上朝,不办公,只爱四处闲逛,看看美景,尝尝美酒,偶尔写篇诗赋,便可传世了。今日,他闲极无聊来太学看外甥,把突厥之事当做笑话讲给她听。

看到夏侯沛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崔玄就知道她对潘绥起了收拢之心,不厚道地出了个阴损的主意。

夏侯沛自不会将他那句戏言当真,只道:“是亲戚,本就亲近。当不当众人,都得尊一声表舅的。”

崔玄啧啧两声,道:“满肚子坏水,懒得理你。”一面说,一面弯弯斜斜地站起身,衣襟半敞着,外袍松松垮垮,看着极是飘逸,行止极为不羁。

夏侯沛送他到太学外,崔玄停下脚步,回头道:“替我问你阿娘好。”

夏侯沛颔首:“是。”

崔玄一笑,大步走了,他背影挺拔,衣袖随风张扬。夏侯沛不禁深思,阿舅是果真流连山水不愿出仕,还是心存什么顾忌?

到了晚上,回去将此事问皇后,皇后道:“他哪儿是有什么顾忌?懒罢了。每日卯时早朝,他起不来。如今这般有什么不好?他不在朝说话可比在朝有用的多。”崔氏入仕的子弟也多,他有什么政见,自有人替他宣扬出去。

夏侯沛:“……”果真真名士,自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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