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有女要娶妻 作者:柚子的麦克(下)【完结】(35)

2019-03-28  作者|标签:柚子的麦克 江湖恩怨 前世今生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江湖永远是胜利者的江湖,没有书中仁义爱情可言——至少那时,陈小咩是那么认为的。

  “小咩,别恨你爹爹,这些都是娘亲心甘情愿,怪不得谁……”

  母亲临死前落下酸楚泪水,自幼小女儿眼中看到了对沈立方的深恶痛绝,用力伸出颤抖手掌抚摸女儿满是泪水的脸颊,为那无情男子出言开脱。

  为什么——

  这三个字陈小咩不曾问出口,可母亲却读出了女儿的心思,苍白嘴唇展露令儿时陈小咩难懂困扰的幸福笑颜:“小傻瓜,等你爱上一个人你便会明白,为那个人所吃的一切苦楚都是值得的。”

  陈小咩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理解,脑袋瓜子忽而被猛地一拍,橙衣女子惊讶的睁大泪眼,却见一位美貌男子正站立自己跟前,朝自己露出狡黠微笑。

  “常居负,你干啥打我?”

  “怎么哭了?莫非是怕我与别家女子跑了?”

  常居负伸手抹过陈小咩眼角泪珠,言语虽说轻佻,动作却格外的轻柔。

  “常居负。”

  “嗯?”

  “你知道什么是‘爱上一个人’么?”

  面对脑子突然秀逗的橙衣女子,常居负双手抱胸却露出了极为认真的表情:“爱情就是个狗屁玩意,我把到过多少家富婆,甜言蜜语一口一口‘爱你爱我’,无不是口蜜腹剑互相利用罢了。”

  “可我母亲说,她爱我父亲,甚至愿意为他吃苦、为他而死。”陈小咩皱起眉头,满脸皆是纠结。

  常居负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那是你母亲死心眼儿,人呐想要活得痛快,就绝不能钻牛角尖,一旦钻进去出不来了,整个人生就算玩完了。”

  陈小咩十分不喜欢常居负一副“过来人”的态度,却反而认为眼前男子的言语没错。

  然而常居负却忽而改了口风,继而言道:“不过人生在世难免空虚寂寞,若能寻得一位知己相伴却也是极好的事。”

  言语隐约用了戏腔,按以往经验来判断,眼前英俊男子此刻正有些羞涩。

  陈小咩苦思不解:“那……这算是‘爱’么?”

  常居负一怔,用手一拍陈小咩脑袋笑容颇为复杂:“就算是吧。”

  ……

  武当山头,一位打扮花哨的“红娘”婆婆眼角眉梢堆满笑容,走进客栈便对小掌柜陈小咩拱手道贺:“小咩呀,你瞧瞧你也老大不小了,常公子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又何必那么痴痴等着他?”

  陈小咩歪着脖子神情疑惑,而后认真答道:“我没有等他。”

  婆婆接过陈小咩递过来的茶水,大口饮尽喘了口气后继而又道:“若是没等常公子,那便好办了,你可晓得武村东面开米铺的孙掌柜?他家三公子如今已然成年,仪表堂堂身强力壮爱慕他的姑娘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却不知怎得看上你了,孙老爷子听说后本来不答应,我出马后嘴皮子那么一说,老爷子当即满口应允,说你年纪虽小却相当懂事,定是个好媳妇,小咩啊,你看你孤身一人在这武村也没个照应,不如结了这桩亲,往后好日子可不就来了吗。”

  陈小咩呆愣愣的听着,杂乱脑海里好一阵翻找方才回忆起了孙掌柜的三公子是何容貌。

  “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会突然要娶我?”

  面对陈小咩过分冷静的提问,做媒婆婆一愣过后继而又恢复了花枝乱颤的笑容:“男欢女爱往往意想不到,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呐。”

  陈小咩睁大眼睛眸子里忽而透出了零星光彩:“你是说……他喜欢我?他爱我?”

  媒婆笑呵呵称是,陈小咩得到答案应允了婚事,不想半月以后却是孙家三公子亲自找上门来,带着狐朋狗友拆了客栈店门。

  陈小咩抹着泪水,心疼自家客栈哭得无比伤心,孙家那位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麻子脸男子却喷着一口唾沫星子,骂陈小咩是“癞□□想吃天鹅肉”,告知橙衣女子此时全是自家父亲一手安排,目的无非是看上了陈小咩这间客栈,让女孩“还是快些死了这份心吧”。

  陈小咩蹲坐在客栈石阶上,抬头询问孙家三公子“是否真的爱我,是不是愿意为我而死”,却被那男子吐了一口唾沫,骂了句“神经病”便扬长而去。

  所以说,什么才是“爱一个人”?——怕是至今,头脑秀逗的橙衣女子也不曾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

  大和尚玄生背着昏迷中的白衣女子快步奔行,卯足了力气没有半分的松懈。

  背上女子眉头微微抽搐,忽而透明身子越发透明,竟如一缕幽魂自大和尚背后滑落,“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大和尚步伐疾停,转过身来慌慌张张要扶起白衣女子,手掌却在触碰女子身躯的刹那透过了女子躯体,如捕捉海市蜃楼般徒劳。

  白仙尘坐起身来,“诶哟诶哟”的哀嚎着,手掌揉着摔痛臀部朝玄生怒目而视。

  “我的白神仙,您就收了神通吧!”大和尚急得跺脚,继而补充道:“可莫要让陈家姑娘一片痴情付诸流水咯。”

  白仙尘站起身来捏拳怒道:“你就由着陈小咩去送死!?”

  大和尚双手合十摇头苦笑:“缘起缘灭皆是因果,小僧实难拦阻。”

  白仙尘皱起的眉头忽而舒展,又是以往一派嬉皮笑脸的模样:“傻和尚,我又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玄生哑然,白仙尘望向南方,身体随席卷而来的怪异狂风如片片残叶剥落消散。

  大和尚吃惊伸手想要阻止白仙尘离去,奈何却如触碰烟雾梦幻,碰不到白仙尘分毫:“白仙尘,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去赔上性命,你可晓得陈小咩所作所为皆是为你能够平安?哪怕是你一世仙人,如今只有前生记忆而无前生修为,如何能敌得过那位红衣魔头?”

  白衣女子轻轻摇头,身体已然消散不见……

  #

  “相公,咱们回家好么?”

  “相公,那女子能如琉儿一般为你而死么?”

  “相公,琉儿可否来世再做你的‘娘子’?”

  天雷滚滚炸裂声响如一根巨锤敲碎了陈小咩的脆弱梦境,儿时记忆与过往回想参杂在一块儿混乱得令人难以呼吸,好在那阵无止尽的雷响,陈小咩总算能从梦境里苏醒过来。

  马匹颠簸令陈小咩五脏六腑翻来倒去,几乎想要将体内的一切吐个干净,身子一动却自马背上摔落下来,痛得犹如浑身骨骼都要碎裂开来。

  触感冰凉,耳边是微弱的水流声响,陈小咩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发现自己正侧卧于一片浅溪之上,张开口来无力吞咽溪水,清凉感觉正好能够消减口干舌燥。

  “我不是已经死了么?现在又是身在何处?”

  ——莫不是三途黄泉?

  陈小咩嘴角翘起微笑,继而闭上眼睛不再有任何挣扎,心中喃喃祈祷着待得转世为人,定不要忘记了那位白衣女子才好。

  远处一袭红衣疾行而至,远远瞧见落马狼狈的陈小咩露出狰狞笑容,手中把玩已经的最后一柄漆黑飞剑听从新主子号令,毫不犹豫钉落向旧主陈小咩头颅。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莫名到来成为第二位拦阻下柳红嫣之人,张开双臂害怕的闭紧双眼,便想以血肉之躯拦下剑刃。

  飞剑嗜血飞行更为迅速,哪怕杀人屠城亦面带微笑的柳红嫣神情骤然温柔,右手成爪忽而将飞剑拉扯回手心,不理会剑刃哀鸣将之捏得粉碎。

  久久对视白衣红衣眼眸含情皆是复杂难言,柳红嫣却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以双手捂住“春归雁”的面孔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白仙尘于心不忍下意识前行两步,却又狠心止住,回过神来抱住陈小咩身躯,背对柳红嫣,柔声笑道:“傻嫣姐、笨嫣姐,我喜欢的又岂是你‘天下第一’的容貌?”

  远远瞧着白仙尘以手掌拂过陈小咩身躯,凡事触碰之处伤口立时愈合犹如再生,柳红嫣眸光忽而锐利阴狠,咬牙笑道:“小家伙,你若喜欢上谁我便杀了谁,待得我杀尽天下人,世上只剩你我,你便再无选择了吧。”

  白仙尘身子一颤却未回过脑袋,只是无奈摇头:“嫣姐,能否答应仙尘不再北伐?不再徒造杀孽 ?”

  柳红嫣小心翼翼慢步靠近过来,笑容妩媚道:“自是可以的,只需你待在我的身边……”

  红衣女子声音魅惑,行至近处却忽而面色大变,步伐骤然后退,媚眼瞪视白仙尘胆怯紧缩的后背,朱唇恼怒而哀怨的斥道:“为了这个女子,你居然伤我?”

  柳红嫣动作夸张的揉搓受伤手指,手指指尖如触碰了滚烫水汽红肿而蜕去了一层皮。

  在白仙尘与柳红嫣身前,一层唯有柳红嫣方能瞧清的紫色气流正萦绕翻滚,骇人气海将白仙尘与陈小咩包裹其中,竟使得魔头柳红嫣束手无策。

  白仙尘回过头来是一副忍住哭泣的窝囊表情,见不得柳红嫣受丁点儿伤痛,满脸皆是“痛在我心”的欲哭无泪,但终于还是安奈住了奔至柳红嫣跟前再续前缘的冲动,回过脑袋背与红衣女子道:“嫣姐,求你放过陈小咩吧……”

  柳红嫣眼神怨毒:“你喜欢她?”

  白仙尘摇头不语,透明身体却越发黯淡。

  柳红嫣睁大双眼,而后咬牙切齿不顾一切狂奔而来,意图一举冲破紫气屏障,却在撕心裂肺的吼叫中只是徒劳。

  “为了个陈小咩,你却要用尽最后一缕魂魄?你可知魂魄消亡你便将不复存在?!你可曾考虑过你死了,我会如何伤心难过?白仙尘今天你胆敢死在这里,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亦要将你的小情人碎尸万段!!”

  柳红嫣身躯在与屏障的冲撞中剧烈烧灼,声音也自凶狠恶毒渐渐化作脆弱哭腔——

  #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刹那,陈小咩朦朦胧胧睁开双目,而见一枚渺小金丹犹如萤火虫儿萦绕于自己周身,远处那位胆敢扬言杀尽天下人的红衣魔头正自蜷缩抽泣,抬起红肿泪眼咬牙笑道:“白仙尘,你当真以为区区‘东来紫气’便能护得陈小咩周全?当真以为奴家没有法子杀了你的小情人!?”

  柳红嫣神情憔悴站起身来,不知何故未如陈小咩所想前来拧下自己头颅,却是冷声娇笑讥讽言道:“不过是个废人,并不值得罢了——陈小咩呀陈小咩,我若是你此刻应当一死了之,修为尽失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睁大莫名其妙的双眼,陈小咩瞧着柳红嫣失神落魄踉跄离去,心中劝慰自己不过是又历经了一场古怪梦境,眼泪却抑制不住决堤崩落。

  “为什么总是自说自话?为什么从不考虑我是否愿意?”

  陈小咩双手握住那缕金色光芒,捧在心窝哭得撕心裂肺,泪水自下巴滑落在空中凝结成一颗颗冰晶敲打着溪水粼粼波纹。

  ——武当山也是,沙海中也是,现在也是……

  白仙尘曾敲打着女孩脑袋,数落女孩不过是个孩子,怎会懂得什么是“喜爱”,自作主张的将橙衣女子所做的一切当作冲动与报恩,却为何不愿相信陈小咩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便如母亲爱着沈立方那样不计后果……

  望着河对岸的果树,这一次陈小咩终于鼓足了勇气游至对岸,没有被河怪吃掉,没有化作一推白骨,可果子的味道却为何这般苦涩难嚼?

  那抹白衣是河对岸的果子,是远在天边仙子,是一轮当空皓月,是陈小咩的一切梦想。

  “现在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橙衣女子视线渐渐黑暗,温度过低的泪水刺痛双眼令女孩视线模糊,渐渐的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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