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说了一遍，然后自创了一种叫法：“渺。”
他温和深沉的声音说出这个字，就像刚睡醒的大猫迷蒙的一声“喵”。周思渺闻声笑起来，说：“你很幽默，Simon。”
两人坐上车，西蒙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响起来，他忧伤地捂住胃：“飞机餐，很糟糕。”
周思渺从熟人那里打探了很多资料，知道这位笑脸弥勒酷爱中国美食，经常去唐人街满足口腹之欲。于是她提议：“我们先去吃饭吧，中国到处都是美食，一定会让你惊喜。”
西蒙不住地点头。“Great!”
周思渺带他去了一家口碑极好的中餐厅，在包厢里落了座。
精致的灯饰照耀下，红木桌椅发出莹润的光泽。木质镂空隔断的另一侧是茶厅，墙上挂着雍容富贵的牡丹水墨画。
西蒙一会儿站在仿古的书架旁，一会儿移至丹青墨宝前，自拍留念。
周思渺陪着他四处走，问：“西蒙先生很喜欢中国文化吧？”
配上文字把照片传给大洋彼岸的家人，西蒙抬头回答：“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我的女儿在读大学，学习汉语，小女儿有很多华人朋友，我儿子的女朋友是中国留学生。”
“怪不得您汉语说得这么好。”周思渺笑着提议，“等忙完工作，我带您四处逛逛名胜古迹吧。”
“那太好了，我要录下来带回去给家人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菜陆续端了上来。周思渺知道西蒙爱吃甜，所以重头菜便是糖醋里脊和菠萝咕咾肉。西蒙挥舞着勺子吃得风生水起，连连赞叹：“好吃！比我在唐人街吃的更好吃！”
周思渺起身给两人各装一碟扬州炒饭，又盛了两碗粟米羹。“尝尝这个。”
西蒙喝口汤，吃口饭，美得眉毛都飞起来。
“中国美食分酸甜苦辣咸，甜只是其中一味，改天我下厨请您到家里吃饭，尝尝中国普通家庭的饭菜。”
“太好了！一言为定！”西蒙空出左手跟周思渺击了个掌。
***
周一，爱民医院16楼的会议大厅，坐满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西蒙站在台上，用母语结束外科学术讲座，换成汉语说：“谢谢大家的聆听。”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西蒙的演讲无疑是高质量的国际水平，台下掌声雷动，有很多人纷纷起身表示想与他就学术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周思渺上台接过话筒。“大家放心，Dr. Smith会在国内呆一周，有很多机会可以交流。明天开始，他会跟着上手术台，大家可以在现场切磋。”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热闹起来。几个刚入院的年轻医生恍然大悟，原来最近医院新购入的一批高端仪器，是为了迎接西蒙。
资格较老的主任们互相对了下眼色，觉得这个年轻的副董事长有点手段，能把国际知名的外科医生请到爱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说不定她能带领爱民走上一个新高度。
由于都有事缠身，台下的人很快走光了，周思渺邀请西蒙到自己的办公室暂作休息。
当她问出第十个关于枪伤和爆炸伤如何处理的问题时，西蒙忍不住说：“渺，原来你是军迷。”
“呃，我不是......”她想了想接着说：“我女朋友是，但她也不迷，她是......嗯，工作需要。”
“女朋友？”西蒙挑了挑眉，笑意里充满八卦。“我想她一定跟你一样漂亮。”
“嗯，她很漂亮。”周思渺得意地笑起来，同时内心轻松许多。幸好对方是世界第一大腐国人，她的第一次出柜经历很愉快。
看看时间，快到18点，周思渺心里一动，提议：“不如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正好可以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
“她做饭好吃吗？”西蒙真诚地问。
“很一般。”周思渺大窘，吃货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但我的手艺还不错，你可以期待下。”
西蒙开心得手舞足蹈，一边催促周思渺快带他回家，一边询问哪里能买到红酒，他要买一瓶作为拜访礼物。
萧牧进门的时候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诧异片刻，确认自己没走错门，才疑惑地抬腿走入客厅。
西蒙正坐在沙发上吃周思渺前几天烤的曲奇，口齿不清地跟她打招呼：“Hi~渺的女朋友~”
周思渺端着水果拼盘从厨房走出来，笑盈盈地说：“你回来啦。”
萧牧一头雾水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之前跟你提过的，这位是我从英国邀请来的史密斯医生。”周思渺放下盘子，拉着萧牧转个圈，面对沙发。“这是我女朋友，萧牧。”
他飞快地拍掉饼干渣，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西蒙。”
萧牧愣愣地跟他握了个手，被沾了满手饼干香。“你好，我叫萧牧。”
“萧。”他简单地重复。
周思渺回厨房去忙了，客厅只剩他们两个。萧牧站在他正对面，被他犀利地盯了两分钟，顿觉自己是头牛，而他是庖丁，分分钟能把自己解了。
她犹豫，是不是该去卧室把周思渺珍藏的自己的那件衬衣拿出来穿上，挡挡这人X光一般的透射视线。
锅铲奏鸣曲中传出周思渺的召唤：“萧牧，过来帮我拿个盘子。”
萧牧如蒙大赦，朝他指了指厨房，借机遁了。
晚饭吃得宾主尽欢，周思渺拿西蒙送的红酒炖了牛肉，炒了宫保鸡丁，闷了茄子煲，做了糖醋鱼，还用苦瓜和牛骨煲了汤。
西蒙一个人吃了大部分菜，刮光最后一点汤底后，他满足地拍拍肚子，盛情表扬了周思渺一番。
萧牧收拾走盘盘碗碗去刷，西蒙吃着餐后水果，开始传美食照给家人炫耀。周思渺端着杯柠檬水坐到他对面，问：“西蒙，我做的菜好吃吗？”
“Amazing!”
“中国有八大菜系，数不清的美食，如果我保证你每天都能吃到非常美味的饭菜，你愿意考虑留下来吗？”
西蒙放下手机，抬起头。
“三年。”周思渺正襟危坐，神色认真地说：“我愿意以五倍年薪，留你在爱民三年。西蒙，考虑一下？”
☆、第四十四章 恩爱
西蒙讶异道：“五倍？！你知道那是什么数字吗？”
“你的医术值这么多，而且......”周思渺淡淡地笑着，看了眼厨房里的人。“我女朋友的生命是无价的。”
西蒙挑眉。“如果你女朋友的工作这么危险，那她应该换份工作。”
“我不会要求她辞职的。”周思渺坚定地回答。
她爱的那个人，首先是队长，然后才是周思渺的女朋友。但这并不是说，在萧牧心里工作比她重要，而只是萧牧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社会属性。
她理所应当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追求令她热血沸腾的梦想，这是她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以爱为名义折断她的翅膀。
何况，周思渺爱的就是披着特警队长外衣的萧牧。
她爱她的坚韧刚毅，爱她的明朗潇洒，爱她的凛然气概。但萧牧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由于她是特警。如果她只爱萧牧这个人但不能接受她的职业，那对萧牧来说就太委屈了。
她没有必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样子，她就是她。爱是给予自由和理解，而不是束缚和埋怨。
西蒙看了她一会儿，摊开手。“好吧，我不能赞同为工作卖命的行为，但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周思渺惊喜地问：“所以你同意留下来了？”
西蒙耸了耸肩膀。“钱又多，饭又好吃，而且只需要三年，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太好了！”周思渺从椅子上跳起来，给西蒙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西蒙。”
西蒙友好地拍拍她的后背。“也谢谢你做的好吃的饭菜。”
周思渺开车将西蒙送到鼎茂的酒店，回到家，发现萧牧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周思渺绕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不看电视？”
萧牧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我听到你跟西蒙的对话了。”
周思渺没什么反应，简单地嗯了一声。
“对不起，我的工作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萧牧顿了下，继续说：“你能不能再等我一下，过几年等我觉得够了，到顶了，我就会向队里申请......”
“萧牧。”周思渺出声打断她，“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亏欠，更不要因为这个辞职。我跟西蒙说的是真心话，我不会要求你辞职。”
“那是你引以为豪的事业。”她目光灼灼，温暖而有力量。“我喜欢看你穿着特警作*战服意气风发的样子。”
“思渺......”萧牧心底软成一汪水，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感谢总是给她无限爱与包容的恋人。
周思渺调皮地笑起来，勾起她的下巴，颇有深意地说：“想感谢我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萧牧脸上一红，酒窝浅浅地显现。“那我去洗澡。”
周思渺从次卧的浴室洗完出来，倚着主卧的门，看萧牧站在镜子前吹头发。她穿着棉质睡裤和黑色背心，湿润的发尾泛着水光，披在肩上。
她右手举着吹风机，左手在发间穿梭，高高扬起的双臂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又带着女性的柔和。
她长手长脚的背影实在好看，周思渺着了迷，不知不觉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
两人纠缠着倒在床上，萧牧刚想撑起身，却被周思渺压住。她看着上方笑得一本满足的恋人，露出迷茫的表情。
周思渺说：“不准动，以身相许，懂不懂？”
萧牧眼睛眨啊眨，忽然定住了。“你是说......”
周思渺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裤子上，准备拽掉这层障碍物。“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让你体验下飘在云端的感觉。”
“等，等一下。”萧牧慌张地按住她的手。
“怎么？你不愿意？”
见她脸上浮现失落的神色，萧牧连忙解释：“不是......你的指甲......”
周思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做了美甲的指甲又长，边缘又尖锐。她懊恼地瘫在萧牧身上，美色当前，然而硬件不给力。她赌气说：“明天我就剪掉！”
“呃，不急......等我做好心理准备......”萧牧明显气虚。
周思渺依依不舍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等你准备好了要立刻告诉我。”
“嗯......”萧牧抱着怀里不老实的人，心想小白兔什么时候也爱上吃肉了。
她对谁上谁下这种问题没有执念，当然周思渺一直愿意躺下那最好，她乐意给予周思渺快乐。但如果周思渺偶尔想要角色互换，那也合情合理，只是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她近二十年的训练都是强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突然让她把身体敞开，将主控权交给另一个人，她有些不习惯。
但对方是她的恋人，是这世上与她最亲密的人，她愿意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
因为你是爱我的，正如我深爱着你一样。
***
自从无意中从西蒙那里得知，原来周思渺觉得自己厨艺很一般，萧牧便拿出当年参加省内大比武，疯狂苦练特警五项的劲头，变着法地做菜。
一开始只做晚饭，周思渺某次说了句有进步，受到表扬的萧队长美滋滋地再接再厉，决定把午饭也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