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渴口 作者:盛郸【完结】(4)

2019-03-28  作者|标签:盛郸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有什么事情就私下里解决,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是不配插手的。

  祝文颐自认是个小战士,是为了保护妈妈和弟弟,才屈尊降贵住在这里的。林林算计了弟弟,那她也要找个机会算计回去。

  祝文颐心里藏了这么一点事儿,眼神儿整天搁在林林身上,巴不得找个机会就往林林嘴巴里塞一大把盐巴,免得对方再往巧克力里裹。

  可她根本没这个机会,因为林林太浪了。

  贺家的早上,用一顿放了榨菜的白米粥热场,在林林胡乱扒完粥就撒丫子跑的背影里升华,在奶奶叉腰大喊“记得回来吃午饭”的吊嗓子里正式拉开帷幕。

  这三样缺了任何一样,早晨都不完整。按照爸爸的话来说:“奶奶不骂一骂林林啊,我就总觉得没睡醒。”

  祝文颐总也抓不住机会实施她伟大的报复计划,一把盐在口袋里兜了一礼拜,洒的洒,化的化,都换过三茬了,还未曾有一粒伟大的盐同胞打入敌人口腔内部。

  祝文颐很是有一点郁闷,林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袭弟弟,自己却没找到时机反击,在祝文颐的斗争史上,这称得上是一笔浓墨重彩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败笔。到正月十四的时候,这已经变成了祝文颐自己的战斗,跟弟弟是否吃到咸巧克力已经没那么相关了。

  林林实在是太浪,吃完早粥就飞快跑了,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又按时溜回来,重复早上的流程,再次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她每次出现身上都脏兮兮的。明明该是个小公主,却硬生生将自己作成了泥巴怪。

  奶奶教训过不知道多少遍,林林还是我行我素。而奶奶最后总会妥协地叹气,似乎她也拿林林没办法。

  ——祝文颐看出来了,奶奶宠林林,几乎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可她看不出来的是这溺爱里有多少无可奈何,又多少叹息怅惘。

  长辈们通常不会这样无底线地纵容小孩子,这其中一定裹了什么不便于明说的陈年旧事,比如愧疚,比如同情。

  祝文颐不敢在奶奶的锅铲底下实行打击报复,只能另找机会。

  终于在某一天,她在菜园一角发现了林林。

  祝文颐当机立断,一角踏进菜园,没声没息地出现在林林身后。她居高临下地围观蹲着的林林,发现林林拿着一个铲子,正在全神贯注地铲土。

  林林蹲的动作很随意,蕾丝边裙摆全都掉在了地上。刚刚化过雪的土地湿得发黑,把裙边也洇得脏兮兮的。

  不远处的地上摊放了一个塑料袋,几条蠕动的蚯蚓在塑料袋表面蠕动,怎么也没办法钻进土里。

  “你在干什么啊?”祝文颐问。

  林林没说话,也没回头看祝文颐一眼。

  “林林,你在挖蚯蚓吗?”祝文颐又问。

  林林回头瞪了祝文颐一眼,说:“不要叫我。”

  说着,她一手拎起塑料袋的两端,一手提着铲子,走出了菜园。

  她把塑料袋重新摊开在水泥地上,看着蚯蚓蠕动,然后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举起铲子铲下去,成功地把蚯蚓铲成了两截儿。

  祝文颐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祝武凯却乐呵呵地跑了过来,说:“你在玩什么!”

  他跑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祝文颐生怕他摔了,连忙跨几步去接。

  祝武凯从塑料袋上抓起一条蚯蚓,“呋呋”笑着。滑腻的青灰色软体动物在祝武凯胖乎乎的手指间挣扎,祝文颐见到这个场景,甚至都不大愿意认这个弟弟了。

  “是要钓虾子吗?”祝武凯兴奋问。

  大半年前的盛夏,祝文颐带着他钓了一次虾,他就心心念念,见着蚯蚓立刻就能联想到那边去。

  祝文颐说:“冬天没虾,夏天钓。”

  没想到林林却看着祝武凯,笑得愈发诡异了。

  祝文颐看见这个笑容就慎得慌,她本能地知道,自己也许出师不利,不仅没办法报仇,还要在给弟弟找来新的祸患。

  果不其然,林林接下来说道:“不钓虾子,切断之后和巧克力一块儿炒,送给你吃。”

  这样说着的时候,林林手起铲落,飞快地将蚯蚓又斩成几段。几节几乎短成正方形的蚯蚓可怜巴巴地爬着,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祝文颐很快联想到那一天的咸巧克力,在如此“生动”的展示面前几乎要吐了出来。她不信林林真的这样做了,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将蚯蚓和巧克力结合起来,用想象力硬生生将两样东西的特征揉捏到一起,得到一个恶心得不行的杂交品种。

  祝武凯不怕蚯蚓,也喜欢吃巧克力。可林林的言行还是成功地把他吓哭了,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说来就来,嗓音嘹亮,像海军的小号一样。

  他仰着头,面部朝天,整张脸皱成一团,鼻子一抽一抽的,造型有点像报鸣的公鸡。

  祝文颐怒从中来,两手一伸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兼排山倒海,把原本就蹲着的林林推得坐在了地上。几秒钟之前她还怕蚯蚓怕得不得了,连带着对林林也生出一些敬畏来。

  可恐惧没那么牢靠,眼见着弟弟被欺负了,祝文颐立刻把畏惧抛到脑后,她瞪着眼睛看向林林,说:“不准欺负我弟弟。”

  模样瘆人,眦裂发指。

  祝武凯嘹亮的嚎叫很快把妈妈吸引了过来,妈妈一见到三个小孩子聚在一块儿就头疼,小孩子的事情根本说不清对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才刚刚进这个家不久。

  妈妈问:“怎么了?小文你怎么欺负姐姐和弟弟了?”

  在场三个小孩子,林林被推坐在地上,祝武凯哇哇大哭,只有祝文颐瞪着眼睛撅着嘴,像被西班牙斗士挑拨过的西班牙牛。

  祝文颐指着林林,说:“她吓唬弟弟。”

  她不想再给祝武凯增加心理阴影,因此说得语焉不详,根本表现不出原“吓唬”的十分之一。

  这样单薄无力的说辞自然不能说服妈妈,她皱着眉头,决定从自家女儿开刀,教训道:“大家都是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能打架,不能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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