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半夜青 作者:章比比【完结】(27)

2019-03-27  作者|标签:章比比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之骄子

裴瑟坐得稳如泰山:“不行。”

傅琅道:“什么不行啊?为什么啊?我要出去啊!”

裴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两天外面乱。你忘了前几天,你还在城门口遇刺了。头上一个大口子,这么快就忘了?”

傅琅一听她提起那件事情,便住了嘴。她这些天翻来覆去,想要对裴瑟说“我就是细作”,却张不了口。但毕竟怕那群人再次行刺裴瑟,便想自己出去一趟,沧浪台把守严密,但外面一定有人时时注意自己的行踪,到时多半会再冒出个人来跟自己联络,她就可以借机打探清楚是谁指使,这样裴瑟才可高枕无忧,她到时候才好吐露真相。她这么打定主意,又硬着头皮磨裴瑟:“有什么乱的嘛,再乱又不会冲着我来,谁知道我是谁啊?丁觉都告诉我了,那天那群人不过是冲着你的马车……可是为什么啊?你的马车有什么特别吗?我看着很普通啊。”

裴瑟摇摇头:“马车很普通,是我马车的车顶比较特别。”

傅琅好奇道:“怎么说?”

裴瑟道:“是我小时候体弱多灾厄,司天监说朱厌可解。可朱厌毕竟是凶兽,传说中会带来兵祸的。”

傅琅顺着话说下去:“所以就画在车顶这样不显眼的地方?你多大了,还信这个?”

裴瑟垂头,复又拿起笔,看着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本来不用了,后来赐给我的东西都是这样。”

傅琅道:“那想必是知道的人不多,要查不是很容易吗?”

裴瑟道:“知道的人本该是不多的,不过这些宫闱秘闻,民间最感兴趣,偶而传出去了也未可知。”她揉了揉眉心,看着像是很累的样子。

傅琅默了一会,旧事重提:“不管怎么说,我在你这里呆着也是无聊,不如出去逛一逛。”

裴瑟放下笔,叹了口气,正色道:“傅琅,上次你说得不错,我身边有细作。那是小贼,我自然不会有事。可这偌大齐国,若出国贼,可怎么办?”

傅琅道:“国贼?”

裴瑟道:“我上次去燕岭,除了身边亲信与朝中重臣,并没有人知道。可有人屡次刺杀,说明这消息并不安全。甚至,刺客还上了平阳城城墙。事关重大,确实不得不查。我之所以不让你出去,还是因为我之前提过的,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做个幌子。”

她神色凝重,傅琅也听进去了,一时之间书房里静了下来。门外微风吹过,烛火一跳,廊檐下风铃跳动,又响起好听的水落之声。裴瑟继续说道:“当然,此事风险不小,难有万全策。如果你觉得这样过于轻率,我不会强求……”

“裴瑟。”傅琅打断道,“裴瑟,你可记得雪宗城?”

雪宗城是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王国的痛脚,哪怕在沧浪台,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提起。裴瑟怔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傅琅接着说道:“我小时候,就住在平阳城边上,我父亲是商贾,卖什么东西,我记不清了,总之不是吃的,就是什么小物件,在齐国各处来去。有次他带我去雪宗城卖货,还没卖几天,陈国军队就打来了。后来……后来你该知道了,雪宗城被围,然后被割给陈国,我……”

前尘往事扑面冲来,满鼻子血腥气和剑光血影又漫上心头。裴瑟当时不过九岁,在父亲的书房中听人奏报雪宗城被围的惨状,无法想象傅琅如何在那个地方待了数月,突然出声打断她:“别说了。”

她声音有些抖,傅琅没理会她,继续说下去。昔日种种,在当时是剥皮见骨,流血漂橹,隔着十个年头重新提起,仍然是敲骨之痛。“我被收入陈国奴籍,过了两年,被人选中,成了唱歌的伶人,到了安期楼。又过了八年,我被塞进了回齐国的使臣队伍。回齐国是好事,可终究是奴籍。然后我逃了。我逃,是为了回来啊。”

傅琅笑了笑,凑近裴瑟跟前,直到能听到她起伏的呼吸,才又说:“裴瑟,裴瑟,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瑟仍然没有回应,却慢慢抬起头来。

傅琅盯着那双眼睛:“我是说,我愿意。你不强求,我也愿意。我愿意帮你,做尽所愿之事,把前路踏平,大公子。”

傅琅觉得裴瑟身躯像是震了一震,突然抽身站了回去,勉强笑道:“其实想跟你行礼的,齐国的大礼是什么样的啊?我不会。”又指着裴瑟,“你可别感动啊,我骗你的事情多了,可还有的是你不知道的呢。”

她没有办法继续直视裴瑟,抬脚就出了书房,一路走得飞快,不过片刻就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口,她一把把门推开,面朝下直直扑在床上。眼圈渐渐热了起来,脑海中是裴瑟的眼睛,洁净温纯如同一只鹿,该在寒林云端,该在高高庙堂,却因为她的话,有了惊痛,有了悔惜。就在月余之前,也是这双眼睛,冷冰冰地低头看着墙角的她,眼睛的主人冷冰冰地伸出一只手来,手心却是热的。而她从一开始就在骗裴瑟,为钱财为身份,一点蝇头小利,就引得她对这样一个人做这样腌臜的事情,险些让她送了命。她可以回头,但永远也不会干净了。

傅琅抓着被面,越抓越紧,终于有温热的水泽濡湿被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怕跨年的晚会太多,五点就给自己拜个早年:)

新一年要自己动手消灭零评论了!

第13章 第九章(上)

傅琅身体一好起来,精力就万分充沛,天色刚刚抹亮就冲了出去。她这一路跑得可谓声势浩大,卫兵花匠全都打了一遍招呼,连带送菜的王叔和接菜的厨子都招呼了一声,随即对气喘吁吁跟着的乌兰低声道:“乌兰,其实不能怪丁觉。你还别说,王叔这个傻孙女的头发,还真的,”她又揪了揪乌兰的发髻,“真的挺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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