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上)【完结】(49)

2019-03-27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如旧 作者 若花 辞树

  仿佛唯恐卫秀后悔,便以美景相诱。

  卫秀虽方及冠,却已踏足不少俊秀之地,说起各处秀丽山河,亦是信手拈来。听公主说罢,也将去过的一些好去处描绘与她。听者与说者很快便颠倒过来。

  正当二人兴起,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一个说得绘声绘色,待到内宦来禀,荆王已到门外。

  濮阳便皱了下眉头,不开心道:“来的真不是时候。”

  卫秀也是心情正好,听濮阳此言,便好笑地着看了她一眼,便如看一位任性的小公主,那笑意中满是纵容。

  濮阳心口跳动,不自觉地便移开眼去,然而片刻,她又忍不住望向卫秀,竟对她方才那一笑,生出留恋来。

  “殿下且去,打发了荆王,再来。”卫秀以为她是舍不下她口中描绘的无限风光,便哄了她一句。

  荆王毕竟是王,总不能让他等候太久。两名侍婢极有眼色地取过挂在一旁的披风,侍奉濮阳披上。披风系好,濮阳望向卫秀,语气平静:“打发了荆王怕是有一会儿,先生不必等我了。”

  卫秀便不再说什么,送她到了院门外。

  濮阳匆匆走了。

  卫秀目送她走远,眼中的笑意逐渐散去,留下深不见底的幽沉。

  此时风雪已小,一片片雪花飘落,悠然恣意,如山野间闲适自在的名士。

  她回到室内,阿蓉正往火盆中加碳,见她入内,便忧愁道:“公主对郎君,未免太亲近了些。”亲近到,似乎已顾不上男女有别。

  卫秀不语,默了片刻,便拐去了书房。阿蓉见她似不愿多谈,也不敢再说,只恭侍奉在侧。

  荆王来此,确实是为自己来。

  自晋王受斥,他便过得艰难,先是赵王欺他孤立无援,再是代王忽来挑衅,他应对疲惫,晋王自己也是步履维艰,帮不上什么忙。他便想着撑过这一段,再图反击。

  他辅佐晋王拼搏近十载,朝中势力不说根深蒂固,也非赵、代二王可轻易动摇。只想咬牙挺过便是,晋王这段时日行事不顺,他理当多帮衬些。

  可谁知,外人对付他便罢了,连晋王也猜忌他,以为他有自立之心。代王都知他对三郎一心一意,所行之事,皆为他之大业,偏生他不知,对他疑神疑鬼。乃至徐氏之事,他分明是为晋王收拢军心才入宫,结果晋王听他说起阿爹之怒,竟只不冷不热的安抚了他两句便作罢。

  想到那日阿爹盛怒,若非七娘恰好来拜见,他兴许便要受冷遇,荆王着实心灰意冷,他甚至怀疑,晋王是有意挑着他去触阿爹的霉头的。

  既然三郎已信不过他,他也不再勉强,今日来濮阳公主府,便是为自己。

  他已生出自立之心,与濮阳交好有利无弊,接着上一回在宣德殿的由头,便亲自携礼上门。

  濮阳心烦他来的不是时候,荆王说什么,她笑眯眯地接话,但每每遇上荆王流露相求之意,她便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接茬。

  眼见荆王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了,濮阳方似天真不知世事般道:“好久不见三郎了,他近日可好?六郎来此,怎不邀他同来?”

  荆王便想到他忠心时还招三郎生疑,如今欲自立,必是更要下绊,七娘这里,纵是不能结为强援,也不可树敌,便笑得更深:“我来,你偏问他,看来是我来错了。”

  “随口问问罢了,阿兄真是多心。”濮阳笑吟吟地接道,目光却渐渐飘远,幸好与先生说了不必等,就六郎这样这里说一点那里说一点,等他肯走,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第31章

  孤灯,冷夜。

  严焕推门而入,走到案前禀道:“荆王归去。”

  午时前来的,一直磨到晚膳后,也不知这位殿下何来的耐心。

  卫秀仍旧专注笔下,头也未抬,低低“唔”了一声。

  严焕却有隐忧:“荆王强似晋王,颇为踏实,他若得皇帝青眼,过几年立为太子……”

  在竹简上落下最后一笔,卫秀搁笔,抬起竹简来在火盆上烤了烤,口中则漫不经心道:“他既这般好,又怎会辅佐晋王这许多年?”

  百年前,已有人能造纸,但许多先贤著作是写在竹简上的,故而士人的书斋中,竹简仍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这些著作多为孤本,一旦毁坏便没了。

  严焕也是不解:“确实如此,荆王何必屈居于人下?”

  竹简上的字迹烤干,卫秀将它小心卷起,堆到一旁:“有些人就是如此,只可为相,不能为君,只擅辅佐人罢了。”

  她说罢,又接着抽出一张纸,继续提笔写了起来。

  严焕见卫秀写得入神,便知她有事吩咐,站在一旁,静默等候。

  一连串的名字,早已成竹在胸,卫秀一口气写下来,又读了一遍,确定无疏漏,方递给严焕:“这几人,皆是循吏,若入官途,必为能臣,可惜出身寒门,不受重用,你遣得用之人去引他们投到公主门下。”

  公主方才草创,尚未扬名,这月余来投文自荐的,多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当不得大用。卫秀不能袖手旁观,还是得助公主一把。

  严焕双手接过,草草扫了一眼,纸上所书有十数人之多,便稍显犹豫道:“公主毕竟是女流,他们未必领情,只怕辛苦荐他们入朝,到头来都忘了怎么得势的,与公主没什么好处。”

  濮阳毕竟是不能即位,亦不能入朝的公主,如今有诸王在朝,有志建功之辈,多往诸王门下效力,能想到濮阳的人确实不多。也怕他们只将公主府做一踏板,用过便丢了,到头来忘了是如何谋的出身。

  卫秀何尝不知:“确实是难,可我也别无选择了。”依她的眼光,诸王虽是男子,还不如公主呢,原想再等几年看看皇孙之中许有可堪扶持之人,谁知救了重伤倒地的公主,也算是天意了。

  她揉了揉额角:“我为公主多谋划就是。这几人都是清正道义之辈,做不来那等忘恩负义之事,你只管去。”把人弄来,后面就看公主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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