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私奔吧 by 萧玉岚舒【完结】(16)

2019-03-27  作者|标签:


  只要接下来回帝都的路,平安顺利就行。
  那边,俩闲唠嗑的人已经将话题转到临近县城附近有人拦路抢劫,十几天前死了两个壮汉上,薛观海见打听不到实质性的东西,于是和谢容淮离开,雇马车继续赶路去了。
  


☆、搜身

    “都给我下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在朗朗晴空下炸响,车辕上某个看见官家人就变得不靠谱的护卫屁滚尿流的跌下来。
  车上帘子被掀起,薛观海探出脑袋,不悦的喝道:“干什么呢这是?”
  军士见有人态度挺横的,火气也跟着噌噌的长,拿着刀鞘“砰砰砰”的敲打车辕,“别摆大爷的谱了!快下车听见没?小心老子把你当流寇抓起来!”
  谢容淮按住薛观海的肩膀,让他别发火,“我们下去吧。”
  军士看他们乖乖下车了,态度转好些,挥手让另外几个人搜查马车。
  “敢问军爷,龙门关何故如此戒严?”谢容淮客气的问道,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动干戈,引火烧身。
  而且他迫切的想知道事出的原因,龙门关乃是由南向北前往帝都的必经之路,常年重兵把守,但像如今极其严格的盘查,实在是少之又少。
  军士捏捏掌心的碎银,一扫几日来的抑郁情绪,一五一十的解释道:“还不是这些日子有伙流寇到处作乱么?烧杀抢掠,不恶不作,上面派了不少人剿灭,谁知他们异常狡猾。”他指了指城墙门上“龙门关”三字,“最近闹到附近来了,你也知道,过了这地儿离帝都就不远了,怎能让那伙人闯到天子脚下去。所以上头下命令,入龙门关者,必须搜查全身,刀剑利器类的一律没收。”
  谢容淮回头,兵士正在搜查他的马车,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的极其仔细,连坐垫都要捏来捏去,摸个透彻,包袱也被打开一样样的翻看。
  谢容淮心中了然,再回头看搭话的军士,正有人在他耳畔窃窃私语。
  军士的脸色有略微的变化,飞快地瞟眼那双翠眸,清了清嗓子,指着路旁简易的棚子,“你们三个到这边来。”
  “观海,他们有什么要求一律答应,不可莽撞冲突。”谢容淮低声叮嘱一声。
  “老爷……”赵元忐忑,照这副架势,身上不论有个什么都会被搜出来看看。薛观海不知,但他知道国舅爷去静山堂会带着什么东西回帝都,要是给搜出来……
  谢容淮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泰然的迈进棚子里。
  薛观海注意到异样,好奇道:“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啦。”赵元抓抓头发,“我就是怕那些人手里没个轻重,对老爷无礼。”
  >  “哦。”薛观海转过头,龙门关前其他被拦下的行人,都在被搜查,他不由地蹙起眉头。
  轮到赵元发问了:“薛大侠,你怎么了?”
  “那些流寇太猖狂了。”薛观海往腰间一按,却扑来空,才恍然想起佩剑被没收了,“等回了帝都,我要找一帮兄弟好好的会一会这群人。”
  赵元握紧拳头,满脸傻笑,“薛大侠好样的!”
  薛观海没答话,两人之间冷下来。赵元又开始不安起来,但又不敢表露在薛观海面前,纠结的心如被火烤着一般。
  过了一刻的时间,谢容淮才从棚子里出来,叹道:“查的可真严格。”继而他讥嘲的一笑,连鞋袜都要脱下来,像是要找寻一根银针似的,正是够了。
  薛观海接着进去了,赵元揪着谢容淮的袖子,小声问道:“国舅爷,没被发现吗?”
  “道高一尺魔高丈。”谢容淮拍拍他的肩膀,被军士拉到一旁去。
  等三人全都检查完毕,他们由军士领着过了龙门关大门。
  “快看天上!”正当三人准备上路离开时,一名军士忽地大喝,立时有一弓箭手挽弓利箭,对准天上一只白羽鸟儿。
  “嗖”,利箭划破空气,正中鸟儿。
  有人上前捡起鸟尸,扒拉下它脚上小竹筒里的纸条,展开一看,不过是一封寻常家书。
  “草木皆兵,如临大敌啊。”谢容淮摇摇头,爬上马车。
  薛观海问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压根不像是在搜查拦截流寇的模样。”
  谢容淮摊手,“别猜啦,回到帝都自然知道了。”
  薛观海于是不再问了。
  三天后,谢容淮回到帝都,薛观海将他送到荷影院附近的一条僻静巷子,便匆匆离开。待薛观海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谢容淮弃了马车,与赵元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回家。
  荷影院里一切照常,谢容淮刚沐浴过,袁璟山从密道里冒出来。
  “你可总算回来了。”袁璟山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句,拿起席衍秋给谢容淮准备的茶水,一股脑喝干,抹抹嘴巴,在软榻旁的锦杌坐下,“你不知道这一个月帝都里闹成什么样了。”
  谢容淮懒洋洋的半躺软榻上,衣衫半敞,因胸口上抹着祛疤的药而仍缠着纱布,所以没有春///
  光可流泻,席衍秋坐在边上,拿着干布替他擦头发,他腾出手来剥桔子,自己一瓣,喂席衍秋一瓣。
  “我出去玩了一个月,确实不知道成什么样了。”他浅笑,左小腿肚子搭在支起的右腿膝盖上,悠哉悠哉的抖着,“不过有璟山你在,我万事放心。”
  袁璟山扬扬眉梢,哼道:“不敢当,我小小四品门下省左谏议大夫能做个什么。”
  “别自贬啊,”谢容淮瞪他,“我也只比你大一级而已。”
  袁璟山翻白眼,“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懂?”他伸手抢过谢容淮新拿的橘子,正色道:“你刚走那天,皇帝龙体不适,躺了好几天,然后……”声音无意识的偏低了几分,“你知道的,过些天是皇上那几个兄弟的忌日,皇上心情不佳,又闭关去了,到现在还没出关呢。”
  “哦。”谢容淮漫不经心的,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只大橘子,“十几年了,天家情义淡薄,这两年能念及至此,挺不容易的。”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神色不由一凛,丢开橘子,“太子监国?”
  “是的。”袁璟山重重叹口气,“太子一派和谢容恺双方斗的你死我活。你家大哥就算现今单枪匹马,也不输太子殿下那帮人。不过,太子殿下年少有为,没让谢容恺占到便宜,好好的在宫里呢,你放心。”
  “让谢大中书令再快活几日吧。”谢容淮继续吃橘子。
  袁璟山担忧道:“这次我可看出来,谢容恺的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他似乎去鼓动过皇后娘娘……”
  谢容淮的眼中闪过一道锋锐雪亮的光,“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剩下的乌合之众,该死的死,再有的便容易一手掌握。”
  “对了,”袁璟山拽住谢容淮的手,让他吃不到橘子,“谢容恺以流寇作乱为名,在龙门关设下严防,每个过关之人必须严格搜身,你的东西没被发现?”
  “因为东西压根不在我身上。”谢容淮随口答道,作势要咬袁璟山的手,解脱出来,继续吃。
  袁璟山惊讶,“不会还在龙门关外吧?!”
  一直沉默的席衍秋丢下巾子,开口道:“在我手上。”
  “这……”袁璟山在这对老**之间来回看了几番,惊疑道:“席公子又是如何偷运过来的?”他听说搜身搜的是有多严格了,身上藏的针都能给翻出来。
  谢容淮拍
  拍手,从软榻上做起来,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犹豫着看看袁璟山,叹道:“是信王殿下。”
  袁璟山张大嘴巴,震惊的说不出话——确实,往来龙门关而不会被检查的,唯有信王颛孙晰华。
  他听说过,谢容淮作为皇子伴读在宫内时,那时尚年幼的信王殿下对谢容淮十分依赖,关系亲密如亲兄弟。
  信王帮这个小忙,并无不妥之处。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容淮垂下眼,轻声问道:“璟山,你是在疑惑我为何会遇见封地不在惠河郡一带的信王殿下吧?”
  袁璟山恍然,不对的地方就在于此,信王殿下不奉诏,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出封地。
  “信王殿下回京了,”谢容淮抬头,望着屋子中央悬挂的一盏灯,“是时候告诉你,我真正的打算了。”他低下头,深沉的翠眸盯着袁璟山渐渐露出惊疑的脸,“不过,你知道了,也要当从来没听过。”
  最后一句话,字字掷地有声,有力的敲打在袁璟山的心头。
  谢容淮倾身,在袁璟山耳边低语几句。
  “你!”袁璟山大骇,不可思议的看着眉目间仍带着温和笑意的谢容淮,只是觉得那双翠眸宛如清澈深潭,越发叫人难以看清。
  谢容淮懒懒的拍着袁璟山的肩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记住,在信王殿下面前,你我接触不可太深。”
  袁璟山明白他的用意,却消息太过震惊,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
  谢容淮躺回榻上,双手交叠枕着脑袋,扯出话题:“江逸师最近和太子殿下走的近么?”
  “挺近的,给太子殿下出谋划策不少。帝都里好些江家小姐非太子不嫁的闲言碎语。还有,卫仲将军……死了。”
  谢容淮眉头微蹙,“怎么死的?”
  袁璟山答道:“带兵去郊外操练,不想坐骑受到惊吓而疯癫,将他甩下悬崖。替补上将军的人就是江逸师的老部下。”
  谢容淮摸着下巴,沉思不语。
  “怎么,江逸师这人有问题?”
  谢容淮打完哈欠,才道:“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妙。璟山,你大致的与我说说这一个月帝都里的情形,说完了,大家各自回去早些休息。”
  “好……”袁璟山点点头。

☆、国舅升官啦

    十月,多事之秋。
  十六前的十月,当今圣上的两个弟弟因谋反之罪而死。
  而今,在宦海沉浮二十多年的中书令谢容恺被人揭发罪行,他曾写下的认罪状直接出现在皇上手中。对于贪官污吏厌恶已久的皇上当即下令三司严查,不得隐瞒纵容。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同时盘踞江南一带许久的谢氏一派也发生了不小动荡。
  先是德高望重的正三品的润郡刺史虞桓自认为年事已高,主动请辞,皇上念及其多年劳苦功高,封为兴郡公,御赐宅院,举家迁回帝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表面上封赏了人,实际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
  接着又趁谢容恺的案子,将江南数名主要官员调任其他地方,走的依然是明升暗贬的套路,另有些官员则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调任空有名称无实权的官职。
  这些人,分布大江南北,再难成气候。
  空缺出来的官职,全部由吏部提议,皇帝决定,都是些资历尚浅、言行端正,可培养为心腹的官员。
  由此,谢家的势力在重中之重的江南一带被打压至最低,难以构成任何威胁,朝堂上再无一家独大的情况。
  就在朝廷上下纷纷议论谢家要完蛋的时候,新的圣旨下来了。
  原中书侍郎谢容淮升任为正二品中书令,门下侍中方不危拜为太子太傅。
  人们等了等,发现帝都内任职的谢氏一派除了被牵连进谢容恺一案的,没有再动,端国史上最年轻的宰辅大人也没在众望中成为太子太师。
  不过,谢家要完了的谣言也就此破了。
  最终,整件事以一众犯官被判斩首告终。
  新上任的中书令谢容淮没有他人预想中的春风得意,他略显疲态的走出两仪殿,随即感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抬头望去,是近两个月,未私底下说过话的太子殿下。
  “臣见过太子殿下。”他行礼。
  颛孙毓眼中闪过痛色,稍纵即逝,“谢大人不用多礼。”
  “太子殿下觉得臣小女如何?”谢昭姀已于五日前进京,拜见过皇帝和太子。
  掩于袖下的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颛孙毓猛然攥紧手,面上淡
  然,“见过,不愧是世家嫡孙,容貌品性皆是无可挑剔。”
  谢容淮谦虚的拱拱手,“谢殿下夸赞。”
  “谢大人……”颛孙毓嗫嚅道,这样客客气气的相处让他无法适应,“谢谢您。”为了他,可以亲自在短短四个月内对自家人下狠手,正因如此,让他知道这份感情是永远不会放手的,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会让谢容淮心甘情愿的长伴身侧。
  昨夜柴忘庸说过“谢容淮此人万万不可留于朝堂之上”,他觉得眼前似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臣会护太子殿下一世平安。”谢容淮的态度稍稍亲近些,眉目间依然有颛孙毓最熟悉的温柔。
  “好。”颛孙毓颤声答应道。
  何公公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太子殿下,皇上要见您。”
  颛孙毓垂下已经微微抬起的手,向谢容淮笑了笑,转身离开。何公公进殿前,冲谢容淮贼眉鼠眼的眨眨眼睛。
  他的模样实在高深莫测,谢容淮没看懂,他不想管闲事了,回家睡觉要紧。
  现在的荷影院,除了之前的一干人等,又多出了便宜女儿谢昭姀。她手执小剪子,站在空无他人的庭院里修剪花枝,神态娴雅淑静,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父亲。”她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身行礼。
  谢容淮很满意的点点头,谢昭姀其实是十年前他捡到的孤女,看着小姑娘若是无人收养,八成要饿死或是沦落**之地,便托付给祖父。
  谢老太师见小姑娘模样可爱嘴巴也甜,隐居的生活多少有些无聊空虚,就收留下来。
  于是今时今日,“顺理成章”的变成国舅爷的“亲生女儿”。
  “乖。”谢容淮摸摸“女儿”的头发,“姀儿晚上想吃些什么,尽管与管事说,不用在意我。自己家,别那么拘束。”
  谢昭姀愣了一下,眼眶微湿润,她能看得出来“父亲”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而不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望着那抹紫色的背影,谢昭姀掩着嘴,“噗嗤”笑出声。
  谢容淮回到房间,意外的发现席衍秋不在。他慢吞吞的满屋子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纸条。
  “奇怪了。”他唤来赵元,“衍秋去哪儿了?”
  赵元茫然的里外看看,“我没见着他出门
  啊?”
  谢容淮来回踱步,细思之下心头一惊,眯起眼睛,“不对,衍秋外出绝对会留信给我。”不祥的预感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心头蔓延。
  冷不丁的,一道厉风从脸旁擦过,冷锐的触感,伴随着入骨的刺痛。
  赵元惊叫一声,飞身跃至地坪窗,纵然速度飞快可还是迟了,刺客已如青烟消散无踪。
  谢容淮顾不上出血的伤口,拔下钉入墙面的羽箭,取下箭尖上的纸条。
  “不会是乌衣堂的杀手吧?”赵元凑过来,拿着帕子捂住国舅爷脸上的血痕,“大老爷后天都要被砍头了,他们还不放手?!”
  别说金主将死,单说老巢被毁已让乌衣堂分心无暇,哪里还记得有这笔买卖了。谢容淮捏紧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欲救席衍秋,半个时辰内,城郊十里亭,一个人”。
  “赵元,你去找袁大人,告诉他我去了十里亭。”谢容淮一边飞快的嘱咐,一边取出紫竹洞箫塞进袖子里,“切不可找太子殿下,也别让袁大人亲自出面。”他停顿了一下,“若我两个时辰内未归……去找信王殿下。”
  赵元扯住国舅爷的衣袖,不让他往外走,“国舅爷,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记着我的话便好。”谢容淮拽出自己的袖子,飞奔而去。
  城外官道,谢容淮策马狂奔,衣袂在疾风中翻飞,玉佩金鱼袋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丁零”参杂在不停歇的马蹄声中。想到刚才阅武山庄的人说薛观海去外地剿灭流寇,他不由地捏紧缰绳,催骏马跑的更快。
  十里亭空无一人,谢容淮扫视一圈四周,风穿树林的沙沙声,明晃晃的阳光撒了一地,本是一个惬意美好的午后。
  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扎入谢容淮脚前的泥土中。
  这次的纸条是个简易的地图。
  谢容淮飞快地记下路线,将纸条揉成一团,愤愤的用力砸在地上。
  地图的标注的终点,是位于深山中的一间破茅草屋。
  屋前有数名寻常百姓打扮的持刀人,神情戒备的看着谢容淮,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放过他的任何动作。
  谢容淮在屋门前停下脚步,稍稍回头看着呈半圆形将他包围的持刀人,嘲笑道:“我谢某人一介不会刀枪棍棒的文官居然让你们防备如此,荣幸之至。”
  几个人露出不快的表情。
  有人用刀尖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示意他快滚进去。
  铺满干草的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八字胡的高个子男人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他的脚边是被反手捆绑的席衍秋,一身白袍脏污,发丝散乱,因此他的神色并不好。
  但是看到孤身一人前来,甚至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谢容淮时,席衍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喜悦。
  “你们想怎样?”谢容淮直接开口问道,那些什么诸如“你们是什么人”的话在现今看来都是废话,不如不说。
  八字胡咧嘴一笑,一边拍手一边语带轻蔑的夸赞道:“谢宰辅大人果真胆识过人。”
  “我知道,不需要你再提一遍。”谢容淮一脸嫌弃。
  八字胡撇撇嘴,站起身在谢容淮与席衍秋之间踱步,“我想说的是,你不仅仅是敢孤身前来……”他瞟眼被绑住的人,轻轻笑,“而是居然敢窝藏……”
  “关你屁事。”谢容淮直接爆出一句粗口,“我就喜欢窝藏官奴了如何?”
  按端国律法,没入官奴贱籍者一般会被分配入宫中作为粗使,还有一些发配至寒苦边疆劳苦耕作,或是官营作坊,除非身死,或是旧案翻案,再无自由,更不可能出现在寻常官吏百姓家中。若被发现私藏官奴,是会被问罪判刑的。
  八字胡一怔,狐疑的看眼席衍秋的脸,冷笑:“谢容淮莫要自欺欺人了……”
  谢容淮打断他的话,“你是哪个衙门的人?有何权力在此问罪于我。说吧,你们是想勒索?还是想勒索呢?”
  “呵呵,”八字胡细细的打量着谢容淮的脸,“好,很好。不知谢宰辅可愿意随我去个地方?”
  “管饭么?”现在时候已然不早了。
  八字胡的胡须微微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0.0参考唐时,门下、中书、尚书三省长官为宰相。称呼容淮为“谢宰辅”,俺只是想和谢容恺区分开。

☆、一波又起

    八字胡确认过门锁牢靠后,拐进隔壁一间屋子,一名华衣男子支着脑袋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用发簪拨弄烛心,明灭的火光在他深灰色的眸子里跳动,使得他俊朗的面容看起来生动明艳。
  “小侯爷,那谢容淮并未认出我等身份,”八字胡小声禀告道,“而且一口咬定那人只是官奴的身份。”
  “官奴?”小侯爷不屑的丢掉发簪,“以他清傲的性子,甘愿被人说成官奴?!”
  八字胡搓着手,小心谨慎的问道:“小侯爷,难不成是我们的情报有误?”
  小侯爷摇摇手,指着对面的墙,“听听,再论。”
  一墙之隔的屋子里,陷在一片漆黑中。
  “对不起。”黑暗中响起席衍秋的声音,仿若一道缭绕轻烟。
  谢容淮无所谓道:“你不必在意,当年我偷偷从宫中将你救出,这一天我早就预料到了。话说……他们是要钱还是什么?”
  席衍秋沉默片刻,“不知道。”
  谢容淮絮絮叨叨的说开了,“这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过是养个官奴在家,挨着他们什么了?要钱就直说,折腾来折腾去的还不管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在思考。
  “容淮?”席衍秋轻唤道。
  “难不成是谢容恺的余党?!”谢容淮咬牙切齿。
  这边,八字胡又偷看一眼小侯爷,见他面色平静,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事情过去十年,人从少年到青年,容貌多少会有一些些的变化,确实很难断定那人身份。而且那个谢宰辅张嘴闭嘴的道出“官奴”的身份,那人语气依旧淡定安然,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本以为这次来帝都有个意外收获,谁料到惊喜过后仍旧没摸清楚真相。
  他在小侯爷跟前好几年,熟悉小侯爷的脾气是怎样的——心中越有怒气,表现的反而越镇定。
  小侯爷此时发问了:“这个谢容淮,你怎么看?”
  “言行着实不像一国宰辅,依属下之间,不过平庸之辈。”八字胡答道,他还没说什么呢,姓谢的就招认了,虽然说出来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而且说话挺不靠谱的,“属下看,他年纪轻轻能坐上中书令之位,靠祖上余荫,也靠皇上想安抚谢家。”
  小侯爷重重的放下茶壶,目光中隐
  隐有阴厉之色,“只怕不然吧?他若当场说出你们身份,你还会留他活到现在么?”
  八字胡噤声,不敢继续说。
  小侯爷大步来到关押谢容淮与席衍秋的房门前,待八字胡卸下门锁,立即抬脚踹开门。
  乍然泄进的火光让屋内二人适应不能,扭过头避开。
  小侯爷没管甚至都没绑起来的谢容淮,箭步冲到席衍秋面前,蛮狠的揪起他的衣领,凑到那张清秀的面孔前仔细的瞧着。
  他阴沉的问道:“说,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帝都里大大小小的官员,我可都认识,”谢容淮插嘴道:“从没见过你,你又不是帝都府衙的人,谁给你的权力关押当朝宰辅和无辜百姓?!”
  小侯爷缓缓的转过头,阴森森的盯着谢容淮,抽出八字胡的佩刀,在席衍秋的身上比划,“要是不说,我就在他身上一刀刀的划口子,叫你生不如死。”
  谢容淮抖了三抖,暗骂一声“贱///人,够毒”。
  席衍秋平静的回答道:“我乃犯官之子,幼年入宫为奴,雍启九年与谢大人有缘相识,后来谢大人偷偷将我带出宫。”
  小侯爷审视着席衍秋的表情,这个家伙镇静的就像一潭死水深渊,丢进去石头,很快就没影没声了。
  “你一个小小官奴,被人绑了,也未免太淡定了吧?”
  “经历过宫中苦难,又跟在谢大人身边,若是个没用没本事的,我活不到今日。而且要如何保护草包样的谢大人?”
  谢容淮低下头。
  小侯爷看看谢容淮,又道:“可惜你的模样如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看您这副架势,我万分庆幸不是你要找的人。”席衍秋一字一句说的毫无起伏感情可言,像一个没生气的人般,“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如今解开了,可否放我与谢大人离开?”
  “想离开?”小侯爷冷哼,丢开席衍秋。
  席衍秋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但他对此毫无怨色怒言,平平静静的坐在地上。
  正当小侯爷思忖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时,外面忽然想起打斗声,刀剑“砰砰”的声音显示出打斗的激烈来,有人在前院吼道“哪儿来的官兵”。
  谢容淮暗喜,想来是袁璟山到底找到他们了。
  八字
  胡抽出自己另一把佩刀,护在小侯爷身前,看着一个手下匆匆本来,“请您赶紧走吧,来了不少官兵!前面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小侯爷一听,顾不上细究这里为什么会被官兵发现,抢身先冲出门外。
  八字胡拎起席衍秋,踹开扑上来的谢容淮,尾随小侯爷而去。
  谢容淮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外面有脚步声渐渐近了,他抬头一看。
  来人不是袁璟山。
  若他记的没错,此人是新任金吾卫上将军,江逸师的老部下柏叔茂。
  柏将军惊声问道:“谢大人,你怎么会和北齐奸细在一起?!”
  谢容淮的心底莫名的凉了半截。
  雍启二十一年的秋天,注定了是一个多事之秋。
  谢容恺的案子快到尾声之时,谢家新鲜出炉的中书令谢容淮因勾结北齐奸细的嫌疑,入狱关押。当夜,帝都府尹在谢容淮的荷影院里翻找出一封准备寄给北齐皇室的信件,坐实了罪名。帝都里的百姓们的谈资又多了一笔,纷纷在议论谢氏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皇帝下旨“审问时不允许用大刑”,让谢容淮安然无恙的蹲大牢,也因如此谢国舅爷表示:拒不认罪。
  反正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哼哈哈,才不会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呢。
  再者,席衍秋的下落已经拜托偷偷来探监的袁璟山去查了,也让他能稍稍安心的进行大牢游。
  但是外人不知皇上是看在“谢宰辅救太子有功”的份上免去用刑,更不知道谢宰辅差点丧命,见拖了几日仍是问不出话来,认为皇上是有意偏袒谢氏,竟是不管不顾起江山社稷安危了,一帮子视北齐为大仇人的官员便开始急了,纷纷上奏,言官也适时的跳出来在皇上面前引经据典的大谈道理,被直接丢出两仪殿。
  这帮子人不死心,爬回两仪殿前,静坐示威。
  言官杀不得,于是双方僵持不下,形势极为不妙。
  众人相当有信心,根据前人经验,皇帝最后一般都抵抗不住压力,缴械投降。
  颛孙毓望着殿前一大片盘膝静坐的官员,眉头深锁,袖口的团云龙纹在指间渐渐扭曲变形——这些官员摆出这副姿态,他亦无法阻拦,因为通敌是大罪,有人证物证,现下唯一要做的是让谢容淮认罪,用刑是迟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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