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羊肉串 作者:冀成(上)【完结】(5)

2019-03-27  作者|标签:冀成 冰糖葫芦 羊肉串 作者

  再则就是,我早就想把自己这些年来所经历、所看到、所想到、所悟到的事情写成一部我是我,我非我的自传体小说,今天我何必不干脆就来个一箭双雕,把这几段文字再修改修改,当作小说的引子,日后在以平庸这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为主要线索,写出一部长篇小说,如果小说能写出我们这一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一部分小人物的喜怒哀乐,写出他们的真善美和假丑恶的矛盾言行,以及他们心灵深处的自然人性的话,我这个平庸的社会小人物也就不能算是太平庸了吧。

第3章 冰糖葫芦羊肉串第一章

第一章

  平庸小时候曾经耳耳呼呼地听他奶奶讲过,他出生在辽宁省抚顺市望花区的北后屯。这个北后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平庸早已经记不清了。总之,在平庸的印象中,那个时候的北后屯就是城市里社会最底层的一片贫民区。

  平庸究竟是在医院里还是在他们家的那个热炕头上来到人世间的,他不清楚,长大了之后,他才从他们家的户口本上确切地知道了自己是农历的五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出生的人。遗憾的事情是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出生时辰,所以他这一辈子也就不能找民间那一些神道的算命先生批什么八字了。

  平庸的奶奶是个典型的裹着双脚的山东乡村妇女,他奶奶那双尖尖的三寸小脚,走起路来全身摇摇摆摆的,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跌倒在地上,让谁看着他奶奶走路时的那种怪怪的样子,谁都得要替他奶奶担心,替他奶奶害怕,唯恐摔倒了这个满头白发,个头不高,瘦瘦巴巴的小脚老太太。

  平庸他奶奶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尤其是夏天,平庸只要看见他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拆裹脚布,他就要用一只小手捏着小鼻子跑到院子里去站着,一直等到他奶奶洗完了她的那双残疾的小脚,他才肯慢腾腾地走进屋里,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奶奶认真地用裹脚布一层一层地裹她的那一双小脚。

  平庸每当看他奶奶裹脚的时候,都会看到他奶奶那种认真又得意的样子,那一副神态神就好像是在欣赏一件什么珍贵的艺术品似的,弄得平庸很是不理解,心里纳闷,这两个坏脚、臭脚有什么好看头。有一次平庸坐在炕沿上看着他奶奶裹脚,忍不住好奇地问:“奶奶,你怎么把你的脚给弄成这个样子了?走路多不得劲呀!”

  平庸的奶奶一边低着头缠着脚,一边微笑着说:“我奶奶,我娘都是这样的小脚,过去都行这个。我的这双小脚就是我娘从小给我裹成的,这叫三寸金莲,你看看,多好看啊!”

  平庸坐在炕沿上,把小脑袋一摇晃,小嘴一瘪,说:“哼!就剩下一个大母脚趾头了,有什么好看的呀!真丑,还这么臭。奶奶,你娘可真是够坏的啊!”

  “你哼什么哼,你个小龟孙,胡说什么呐,出去,快出去玩去吧。”

  平庸一看他奶奶真生气了,一下子就从炕沿上蹦到地上,一溜烟地跑出屋去了。从那以后,平庸再也没有跟他奶奶争论过什么三寸金莲的事情。其实当时平庸也不知道什么叫三寸金莲,也弄不明白他奶奶为什么把她自己的小脚叫作三寸金莲,只知道他奶奶的小脚又丑又臭,是两个坏脚。

  关于中国女人缠足的起源,历来就说法不一。有些人说是始于隋朝,有些人说是始于唐朝,还有些人的说是始于五代。有些学者甚至讲是从夏、商时期开始的,证据是大禹的妻子和臭名昭著的狐狸精妲己就是小脚。从古到今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他曾经专门写过一首《菩萨蛮》的词,也是中国诗词史上专咏缠足的第一首词。

  “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许多人,尤其是喜欢读历史书籍的人都知道,中国妇女缠足在清代的时候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时中国社会各阶层的女子,不论贫富贵贱都纷纷缠足,甚至就连远在西北、西南的一些少数民族女性也都跟着染上了缠足这种坏习俗。妇女的脚的形状和大小,成了评判一个女子美与丑的重要标准,作为一个女人是否缠足,缠得如何,直接会影响到她的终身大事。当时社会上各阶层的男人娶妻都以女子的脚大为耻,脚小为荣,三寸金莲之说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平庸的奶奶喜欢养猫,他奶奶养的那个大黑猫,白天喜欢趴在他们家的炕上打呼噜睡觉,还喜欢在炕上玩皮球,可一到了晚上就喜欢跑出去玩了。有时候大黑猫一整夜都不回家,第二天回家它就要带回几个跳蚤来,这样的事情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平庸的奶奶经常给大黑猫逮跳蚤,因为跳蚤曾经咬过平庸的后背,痒痒得平庸难受,有几次平庸的一双小手都把他自己的后背给抓出一道道的血丝了。

  平庸他奶奶的身上虽然没有跳蚤、臭虫喝她的鲜血,可日常生活当中他奶奶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一个多么讲卫生,多么干净,多么利索的老太太。平庸经常看见他奶奶坐在炕头上戴着镜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捉虱子。有的时候他奶奶还用她的那两个大母手指头的手指盖,相互挤压得衣服缝里的那些白色的小虮子嘎嘣嘎嘣地响,那种情景自今还深深地印在平庸的脑海里。

  平庸的奶奶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妇,二个闺女、二个女婿,孙男地女不下几十口子人,虽然并不都居住在一起过日子,但他奶奶家里三天两头的不断流地会来几个大人和孩子,一到星期天他奶奶的家里就更热闹了,里屋外屋,连小院子里到处都是人。

  平庸从小到大就没看见过他奶奶和她的哪一个儿媳妇拌过什么嘴,更没看见过他奶奶和她的哪一个闺女女婿红过脸,也从来没看见过他奶奶真格地动手打过她的哪一个孙男地女的小屁股。他奶奶一辈子都是个烂好人,连个蚂蚁也不会去故意伤害的,就连烧光了他们山东老家的房屋,逼迫得他们一家老少都不得不离乡背井逃亡到东北来混穷的那些残暴、可恶,毫无人性的土匪,他奶奶也不敢轻易地去跟别人说上他们一个坏字。

  平庸的奶奶是个胆小怕事,是非不分,愚昧无知的善人。她受了丈夫一辈子的气,当了丈夫一辈子的出气筒,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冤屈,有什么悲哀。她一天到晚乐呵呵的缝缝补补,洗洗浆浆,屋里屋外,买菜做饭,刷锅刷碗,忙忙碌碌地操劳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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