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不是我的事儿。”
“哦,那好那好,你说。”
“记不记得我们那天在宿舍楼下面遇见的女生?”
我认真想想:“哪个女生啊?”
“就是你还和她姐姐敬礼的那个!”许梵梵没好气地提醒。
“哦!……”恍然大悟。
“嗯。她和我一个宿舍,她家里人出了点事儿,所以要去看看。她姐姐开车同她一起去。”
“所以你搭顺风车?”我料到。
“嗯。”
“好啊!那太好了!”
“马上暑期班也结束了,剩几天空档,不如回家看看我妈。”
“就是就是。好闺女。”
“你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神么都不知道,我也神么都不想知道。”
“到时候能见一面不能?”
“额……看缘分。”
“啧,讨厌!”
“哎哎哎!别挂啊!再跟我说会儿!”
挂了。
“起床气真大……”
嘟嘟囔囔,我踏上清晨空空荡荡的乡野公交,之后转了四次车,历经七小时,终于在午后两点二十八分风尘仆仆矗立在花店门前。
周二下午,风尚街人影稀疏。
花店开张营业,我长舒一口气。
漫长的路程中,每时每秒都强捺着联系程芦雪的冲动,若想予人惊喜,原来需要先忍耐自己内心等待的煎熬。当然,这也变成礼物的一部分。
本体出场,怎么可以两手空空?
送花还是送巧克力,这不是一个问题。
之前绕去专柜买了Lindt瑞士莲巧克力软心球,大盒粉色装,带着私心的决定,和程芦雪一起吃。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走入花店的时候,明显感到盛放的新鲜花卉比月前我离开时少了许多。绿意的氛围也些许不同,色彩上多了深敛的秋的气息。
淡金色的干花束束,拾入白铁皮的花桶,随意摆放道旁。
毕竟夏末,适合秋冬的花材已然进场,我这样想着,瞧见程芦雪一袭锈红色的立领连身长裙,中腰微束的裁剪,双手轻倚桌边,独独站立,若有所思。黑色丝袜衬着娇柔的细尖高跟,她成熟又甜美的背影令人晃神,竟还叫人心疼。
我轻轻走到她身后,慢地且毫不犹豫地抱住她,将脸埋蹭在她肩头柔婉的乌发里。
她没有回头,只微微抬起脸,靠近我的肩头,好像看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半晌,她轻叹口气,拍拍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
“别这样……”她回过头似笑非笑柔声对我说:“小猫……”
“再抱一会儿!……”我撒娇道,摇晃脑袋在她香香的脖颈里直蹭。
程芦雪松开握住我的手,身体仿佛僵硬起来,像无奈着纵容调皮的小孩子。
我比她想象中的敏感吗?还是她故意让我触碰疏离?
察觉异样,我莫名其妙,有些讶异抬起头,背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迈进店门。
“小雪!狗狗是不是缺水啊?尿了半天才尿出来!”
程芦雪一下挣出我的怀抱,向前疾走一步,兀自抱臂站在原木桌前。
如果没有长桌的阻隔,她可能还要离开我更远些。
我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幕,使劲眨眨眼睛,才能回过头,去望那个说话的女人。
这是一个身材姣好颀长的短发女子。她发鬓整齐时尚,细长的纹眉,可称得上细眉柳腰。大大的眼睛楚楚可怜般深凹眼眶,眼梢微挑。颧骨稍高,妆容简约精致。口红的颜色有些偏暗,内中穿着吊带衫,外套一件不及腰的修身小夹克,下身很随意着一条牛仔裤,踩着半高的凉鞋。
我尚未从程芦雪突如其来的反应中回过神来,脑中怔怔趋近空白,惟有直楞楞面对着来人,眼神胡乱飘零地在她全身打量。
短发女子却似知道我一般,未表露出一丝一毫陌生人初见时的试探与防备,她含蓄微笑一下,像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弯身抱起呼哧呼哧喘着气直吐舌头的狗狗,走向花店后场。
听见她将狗狗放入狗笼里,关好门,又向食槽里加了水,放才出来,扶着门框对程芦雪笑道:“矿泉水用完了,我去买?”
“好的。”程芦雪拿过钱包。
“不用。”她边拍拍腰前裤兜口袋,边上前。
让过我身边时,她再次腼腆又客气地对我笑笑。
“等会儿见了!”出门,她道。她的声音,明亮中透着圆润和软糯。
“小猫……”短发女子走远片刻,程芦雪喊我。
我还愣愣望着门外。
“她是谁?”我问。
“插花班的学生。”程芦雪回身,在宽桌上整理起零碎的一些事物,然后道:“也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心中怎么样的就那么一沉。
“她叫什么名字?”我依然望着店门口,呆呆问。
程芦雪顿了一下,道:“施鸳影。”
“她多大年纪?”我仍目不转睛盯着店外,问。
“……二十七,二十八。”程芦雪的语气有些乱,似在耐着性子。
“她是哪里人?”我表情茫然无感,还问。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语调平静,不迫不急,又问。
“小猫……”程芦雪终于放下手里的动作,唤我一声。像责备,像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