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芦雪从前方收回微蹙的眼眸,莫名看我。
“唉!……”我仰天,幽幽大叹一口气,道:“我跟老天说,但愿今天街上,没有小偷!”
话音刚落,我左手大包小包,右手小包大包,背上背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狗熊,我“啪”的一声踢出右腿,迎面撞着人流疾跑来的小偷“咚隆”给勾倒在大理石地面上。脸先着地。
将包左右一放,我腾出双手,带着熊,“呼嚓”骑到小偷身上,将他一个反剪,膝盖亦顶住,使他不能动弹。当然,他刚才一跤跌得魂飞魄散,直接起来是不太可能。
“行了,别挣了!”我从容朗声:“警!察!——”
“哎呦!”然后我后脑勺就被人打了。
手机被窃的大妈追来,甩着包就往小偷身上招呼,顺带打着我。
“打!打!”
“往死里打!”
“叫你偷!叫你偷!”
围观群众十分兴奋。
“阿姨!阿姨!你冷静一点!”程芦雪赶紧上来拉架。
这阿姨力大无穷,小拳拳捶个不停,程芦雪拉不住,一下滑坐地上,小偷更是被擂得嚎嚎惨叫。
“阿姨!阿姨!行啦!解解气就够啦!”我边摁住小偷,边狂喊。
情况有些失控,周遭里三层,外三层,四面八方都是给小偷捅黑拳的、踩黑脚的。
你说当小偷多招人恨!
可我无辜啊,欸!那谁!谁把我狗熊扯走了?!
程芦雪在千手万脚中爬蹭到我身边,死命推挡,嚷道:“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想阻止人群误打到我,结果她小手手挥来撩去,还打到我好几下。
说实话,我出巡警三周有余,抓小偷这种事,见怪不怪。
不过人民群众一股脑涌上来帮着打,倒是头一回见识。
我看这毛贼运气当真背到家,此时整个走廊围得水泄不通、闹得叽叽哇哇,根本逃不脱,干脆站起来,也不管他,反身死死抱住丢了东西、跪在地上死命捶打的阿姨:“阿姨阿姨,别打了!住手吧!不然您该进去了!”
乱哄哄的有人喊:“报警报警!打110!”“歪?!是110吗?!”“110!110!”
阿姨这才骂骂咧咧罢手,扶在地上直喘气。
“阿姨您消消气!帮我看住他!”我见失主真的平静下来,起身嘱咐。
“嗯!”阿姨扑在地上坚决点头,两眼儿凶神恶煞盯着小偷眨也不眨。
我忙不迭赶去扶起程芦雪,摸摸她的膝盖,急问:“怎么样啊?!”
“没事。”程芦雪侧身坐在地上,找回随身的小挎包,倚着我踉跄一下,便站起来。
“打到你了?”她问。
“给大妈的包碰了一下。……说是打小偷呢,怎么全招呼到我身上了,你说我冤不冤?”我讪笑,给她身上掸掸灰。
程芦雪打我那几下当然忽略不计,一点儿力度也没有,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
“真没事?”她挽住我。
“没事,没事。”我揉揉后脑勺,确定地说。
接下来就是走正常流程。十分钟后110到达,小偷拷走,我和失主和几位热心目击群众,各自简短口述一下事情经过。失主大妈可委屈,原来这贼抢夺了她的手机,还把她推了一下,推倒了,摔得不轻,怪不得五雷轰顶般暴打。
大妈恢复理智后,过来谢我,我和110的同事不得不教育她一番。
“阿姨,你这可是袭警啊!”我摸摸脑袋。
“是是是,都怨我,都怨我!下次看清楚再打,看清楚再打!……”恢复理智后的阿姨,更加理智了。
虽然是小案件,处理起来花费的时间却不少,这样一折腾,电影看不成了。
我和程芦雪肩并肩坐在一家甜品店店外的长椅上,回回神。
半晌,程芦雪先笑了,我跟着也笑了。
“黄小猫,你许的愿,一点儿也不灵!”她道。
“我尽力啦!”我说。
警察逛街就是这样,逛着逛着,就上班了,唉……
“……回家吧。”她停一停,轻捋捋柔发:“去我家好吗?”
我看着满地购物袋和从犄角旮旯救出的狗熊,自然点点头,起身说:“走!”
我们在路口叫了出租车,回到程芦雪家的时候大概下午四点多钟。
第一次送她回家是晚上,只记得地点是在市中心。
白天看,这栋公寓楼位置黄金,出入低调,内部现代华丽,简洁说来就是高大上。保全工作做得很好,摄像头不缺,门卫保安均礼貌、有序。
“小猫,进来吧。”
程芦雪家在二十三层。
一进门,原来是跃层式的。上面卧房,底下面积超大的厨房,客厅,活动区,露台。
“狗狗不在?”我边换鞋边问。
“嗯,交给别人代养一段时间。”程芦雪说。
“东西放哪里?”我又问。
“先放那边好了。”程芦雪指指客厅里的大沙发。
“哦。”我稀里哗啦放下,说:“我用下洗手间。”
“等等,我拿条毛巾给你用。”
洗手洗脸,体温顿时降下来不少。
大厦中应该是四季恒温的,我听见程芦雪在外面又将空调调低了几度。
对着镜子擦擦脸,不经意瞧见镜框下储物格中,一把刮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