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云端+番外 作者:日暮霜骨(下)【完结】(67)

2019-03-26  作者|标签:日暮霜骨 制服情缘 业界精英

  叫了很多遍,余安染才听到,回过神来,“你叫我吗?”

  她盯着严茗悦看了一会儿,突然神情沮丧起来,“小悦,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耳朵,听别人说话真的很麻烦,眼睛也不要就好了,看到不同的颜色还要去想,这是什么颜色啊,唉,嘴巴也不要就更好了,我不想说话了,我干嘛说话,我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瞪得僵硬,又不知在盯着哪里,发起呆来。

  起初,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严茗悦只以为是自己的事情刺激了那丫头,虽然迫于无奈不得不出柜,但母亲也病倒了,她两头照顾不来,更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东西。

  她只是一心想着,无论如何,哪怕与家里决裂,也要给傻丫头一份坚定的承诺和决心,至少父母身边还有她哥哥,可余安染身边只有她。

  母上还躺在医院里,说是被她气的,严茗悦仿佛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母亲是否会狗血到,要用自己的身体安危来逼迫她结婚,她是要反抗到底,还是就这么妥协,然后一直瞒着傻丫头。

  每天都在烦恼这些事情,她看起来显老了,工作也时不时带上了情绪,压力大到她无法控制。

  直到有一天,真的出了事故。

  夜里她从新加坡飞回来,六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凌晨落地,A市大雨,她驾驶的飞机重着陆弹跳后冲出了跑道,起落架的轮子陷进了停机草坪的泥土里。

  大雨滂沱中,这架满载旅客的飞机静静地“趴”在草坪上,严茗悦坐在驾驶舱里,透过被雨帘遮挡的窗户,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各种车辆,她的内心有个声音在喊:别过来,别靠近我…

  门外滑梯已放,各号位乘务员有序地组织乘客跳下撤离,严茗悦仍然坐在位置上发呆,她好想把驾驶舱的窗户敲碎,因为记起了那次劫机事件后,余安染对她说的话。

  ——我看到大家都在撤离,那一刻突然好想,你不是机长就好了,这样,就不用等到最后一个离开。

  要是在那次事故中,她死了,是不是就不用面对今天的窘迫,不用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撕扯成碎片。

  想着,严茗悦突然大笑起来。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打开微齤信,看到那个傻丫头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想训斥她怎么可以熬夜,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落地记得告诉我哦!

  她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一滴眼泪不慎滑落。

  ——我到了。

  出门前,傻丫头说要一路平安,她答应过无数次,唯有这次没做到。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余安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下意识划过接听键,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小悦…我梦见飞机掉进了海里…”她哽咽得话都说不清楚,声音里透着无助的绝望,压抑又憋屈着。

  眼泪越来越多,模糊了严茗悦的视线,她强忍着胸口的痛意,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正常,“我刚到机场,马上回家。”

  “嗯嗯…你不在我睡不着…”

  “乖,等我。”

  那年春天,余安染做的所有梦,都是关于严茗悦的,就好像要与这个世界诀别之前,先留下值得珍藏的回忆。也许上辈子两人是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着的鸟儿,然后这辈子,她们才会再次结缘于蓝天。

  云端之上分两岸,她在这头,她在那头。

  事故上了新闻,联亚航空再次成为民航界的焦点,勃然大怒的是领导,倒霉的是一线员工,公司里甚至有人怀疑,受人欢迎的严机长总是遇到各种事故,是否刻意为之。

  严茗悦被直接停飞两个月,又是通报批评又是接受调查,折腾了好些天,虽然事故主责并不在她。紧接着流言蜚语开始漫天飘,她和余安染的亲密关系,以及她们相近的日子里接连犯错被处罚,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的确,她不是个好飞行员,不是个好机长,一年内数她身上出的事最多,一会儿是发动机失效,一会儿是高空失压,一会儿又是劫机和冲出跑道,哪一个都不算轻的。不罚她罚谁?难怪公司领导会怀疑她这个人有问题,会觉得她是故意的,甚至放话给她,再有下一次,论轻重程度,轻的解除机长职务,重的吊销飞行执照,去蹲大牢也不是不可能。

  接受了所有的裁决,严茗悦不但不觉得沮丧,反而高兴到认为这是一种解脱。停飞多好,她有大把的时间带着傻丫头,去完成她环游世界的心愿,并且,她有了足够的理由,向家里人摊牌。

  所以“□□大会”一结束,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医院,找到她亲爱的母上,心平气和地再次讨论出柜。

  “妈,我被停飞了。”

  坐在母上病床边,严茗悦心里难受得想哭,不是因为工作,而是这一天终于到来,她能有勇气去面对。

  “新闻你也看了,是我失误,差点害一飞机的人去见阎王,所以我有罪。”

  严妈并不说话,只是半睁着眼睛盯着她,一直盯着,很久很久。当妈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孩子的呢,她明白这是女儿的反抗,却没想到会激烈到拿生命来开玩笑,好好的一家人,如果非要闹成这样,她宁愿退一步。

  这几天她们母女关系很僵,儿子和丈夫轮番的两头劝,不但不起作用,还间接劝出了事故,这是她心里最感到难受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孩子就变成了这样。

  “是你故意的吗…”

  终于,严妈盯了她十多分钟,开口说话。

  “不是。”她摇摇头,神色认真且诚恳,“着陆的时候分了神,一直在想这些破事该怎么办。”

  “破事?妈为你好的事,在你眼里就是破事?”

  “可是这些影响到了我的心态,我的工作,差点闹出人命,差点让我去坐牢。”

  “你…”

  这么说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客观来讲也并非不是因素之一,雨中- cao -控飞机降落的经验她不是没有,偏偏受影响的是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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