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秀原本那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时散了开来，偶有一两缕溜进了衣领里，寻不到了踪迹。化得淡妆有些晕开了，眼尾处还有眼线笔留下的黑际。这样的吴秀秀，与唐蔺记忆里的吴秀秀有些不太一样，她干练整洁，凡事得亲自上前去做到最好。
与她做对手，是一种痛快，与她做情人，却是两人都被凡事所压抑。
偶然一遇上对方脆弱，唐蔺竟然也会有些不习惯。
她依着吴秀秀的话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与吴秀秀之间隔了有一段距离，这才坐下。
吴秀秀静静地看着她动作，直到她坐下后，这才扯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你怕我？”
“不怕。”唐蔺也笑了起来，“只是不暧昧对彼此都会更好一些。”
吴秀秀听完便沉默了，她知道唐蔺话里的意思。如果距离远一点，就不会有自己毫不犹豫的一扑，也不会让秦阮心里不好受。
这个女人啊，总是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生怕给另一个脆弱敏感的人一丝不对劲的提示。
“唐蔺，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唐蔺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吴秀秀，正好看到吴秀低下了头去，长睫微闪，睑了一腔情绪，让唐蔺捉摸不透。
唐蔺倒也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吴秀秀的话，等到吴秀秀终于耐不住抬起头时，唐蔺就冲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她的心跳突然就停止了，像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见到唐蔺时，紧张的无措的，又满含了希望的。
“秀秀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吗？”
那希望跟玻璃似的坠在地上碎成了渣，吴秀秀咬着下唇没有开口说话。
“当年咱们还没毕业，我跟你说，咱们毕业后就结婚吧。我还没说完你问我咱们结婚有房子吗，唐蔺你现在能赚到钱吗，养活自己尚且不容易能养活你吗？”唐蔺往后靠了靠，像说起别人的故事一般轻描淡写，“我知道我穷，我也知道你世俗，但我那时候喜欢你呀，你让我掏心给你我就掏，你说我养不起你我就再努力一点。但是秀秀，你没给我机会。”
“我还没来得及再去争取一点，你就给我下了死亡通知。走前我跟你说，咱们再想想可以吗，你什么也没跟我说，毕业后就没了踪影。”唐蔺长舒一口气，“再见到你时你我作为工作上的伙伴，我从不与你多亲近，不是因为我还惦记你或者有其他心思管不住自己。我是怕跟你靠近一点，阮阮心里就不好受一点。我欣赏你的能力，但那绝不是我对你有半分想法的借口。”
吴秀秀深吸了口气，不甘心地抬起头来问：“秦阮就真的这么好？”
“她真的很好。”一提起秦阮来唐蔺就笑了，与刚刚面对吴秀秀的笑不同，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意，来自灵魂的自在，“你也别觉得阮阮是真的好欺负，她心硬着呢，她要是不在意，你举着捧到她面前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吴秀秀突然间沉默了，问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不可能了，所有的不甘心都败给了秦阮，秦阮的每一个动作在唐蔺的眼里都是情趣，而自己的每一份在意都是跳梁小丑故作丑态。
一见吴秀秀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唐蔺也没再夸秦阮有多好，只是眉目舒展开来，一想到秦阮时通体的舒畅让唐蔺跟吃了炫迈一样停不下来。
许久之后吴秀秀才淡淡笑了笑：“我申请了出国深造，跟你道个别。今天晚上喝多了，本意是想去跟你道别的……”她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顿了顿，“咱们工作上的交接我交给了我们公司的主管，之后会上门来跟你进行工作上的接洽。”
“上次小阮工作上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厚道，你帮我跟她道个歉。张导也骂过我了，说我没有正确的工作态度，我想我可能该学的还有很多，趁现在年……也不年轻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再多去学学。”
唐蔺没想到吴秀秀会和自己说这种事，忙应下来，说转头会帮着告知秦阮，才见吴秀秀抿起了唇角。
“还有毕兴安那边，我喝得有点多，正好见他上来，他以为我去勾搭你了，一直跟我吵到车库。又见我喝了酒，本意是想拉住我的，结果我还是上了车，他就在车前拦着不让我走，气头上也不管就直接怼了过去，还好方向打得快，刮到他了，应该没什么大伤，我下车专门检查了一下。”
“我这边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回去吧。”
“没问题吗？”
吴秀秀摇头：“你说的没错，保持距离，才能杜绝暧昧。”
“我确定了跟你没可能，就没有必要再死纠缠了。”
唐蔺站起来，又回头看了吴秀秀一眼：“一路平安。”
“谢谢。”
等唐蔺出了病房，刚一抬头，就见秦阮百无聊赖地倚在对面的墙边踢踏着脚，小腿一晃一晃的，眉眼低垂，长发披在肩头，出门急，也没时间去束起来。听到关门的声音，才突然抬起了眼头，黑黑的眼睛，如一湖深水，将唐蔺的整个灵魂都倒吸了进去。
“没事儿吗？”她快走两步拉住了唐蔺的手。
唐蔺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儿，毕兴安呢？”
“喝多了上头，睡着了。”
“哎哟这折腾得。”唐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了，她将秦阮揽着往外走，“走，咱们先回去睡一觉。”
☆、对等
秦阮回到酒店后倒床就睡, 唐蔺给她擦了擦身子后也倒在了她身侧，拥着秦阮也闭上了眼睛。
倒是秦阮的这一觉睡得有些兵荒马乱，除开许久不在梦里出现的吴秀秀前来折腾外，连毕兴安也来插一脚，整个梦里全是酒精与汽车，扰得她不堪忍受后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
唐蔺给她倒了杯热水：“喝点水了后洗漱一下, 我带你去吃早饭？”
秦阮抓了抓睡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头发，伸手就抱住了唐蔺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