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躺在昭阳殿的侧殿中，几次三番辗转反侧，思索着满腹心事。
夫人，可是要喝水？大宫女绿绮的声音隔着帐幔传了过来，飞燕低低回道，不用。
绿绮顿了顿，应了声唯就退下了。
姐姐，你竟然瞒着我与别人暗中见面？！若不是我担心你偷偷跟着，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知不知道若被教坊嬷嬷发现你就完了！
……我没有，我只是看他可怜，塞他几个铜板而已。
可怜？！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春心暗动了。姐姐，我们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心，把心交出去的话一切都完了，你明白吗？
……你烦不烦，这些我还用你来教吗？
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你这样斥责我是什么你知道吗？是心虚！
我不想跟你说了，总之我没有。
……
赵合德，当初是我向陛下举荐你入宫，如今你受宠些就想爬到我头上来了？
姐姐究竟在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哈，你还在装模作样？好，你说，许氏那个贱妇死后是不是你向陛下求皇后之位？！
……是。但那是因为……
还要说什么原因？论年纪我比你年长，论资历我更是比你早入宫，这桩桩件件下来难道我不比你更合适皇后之位？若想跟我争就直说，何必做这起子恶心人的事？
……姐姐说的有理，皇后凤座理当由姐姐接替。
……
为什么你每次都爱跟本宫对着来？
不是我要和姐姐对着来，实在是姐姐思虑不周。
赵合德你这个贱妇，滚回你的昭阳宫，没事不要用你这张万年不变的脸来恶心本宫。
……唯。妾待皇后娘娘冷静下来后再来拜访。
……
姐姐，趁现在时辰还早，你从偏殿的小门快回椒房殿，这里我来应付。
……合德，那你怎么办？
姐姐，你好久不曾叫我合德了。
……
不要担心，姐姐走吧，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记住，回去后除了心腹，所有一路上看见你的人都寻个由头发落了，死人才是最保险的，明白吗？
……明白，可是你？……
姐姐……日后你只需多多保重安享富贵，遇事切莫慌再三思量就好，合德等你享够了福就来看你，快走吧。
……
愣着干嘛？快走！
……
做了好久不曾做过的噩梦，赵飞燕半夜醒来时冷汗涔涔，脊背一片寒凉，她靠在床柱上发呆，梦中经历的那一世鲜明又惨烈，由不得她逃避。
不会，合德，不会。
我定要护你周全。
第8章 空守
夫人，已经很晚了，陛下大概…有事在忙，婢子先服侍夫人洗漱可否？
飞燕无所谓的点点头，让人撤掉了一桌的席面后，由绿绮服侍着换上亵衣，然后坐在梳妆镜前卸妆。
合德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又在陪陛下喝酒？她酒量一向比自己好，喝醉了也看不太出来，与清醒时无二，因此让人难以分辨……
前天她来这里抱怨织室送来的衣服不好看，自己殿里还有几匹蝉翼锦，若是她再来撒娇，也罢，就把这个送给她……
快到她生日了……
夫人很好看。就在飞燕卸妆卸完了坐在镜子前发呆时，绿绮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大宫女，才发现别的宫女都被绿绮遣下去了，偌大的宫殿唯余她一人。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论容貌她确实是罕见，但如今她也知道不是有了容貌就有了一切，还好，有合德那样玲珑心肝的人，她们才能在宫里盛宠不绝……
看到飞燕夫人再次恍惚起来，绿绮咬咬唇，再三犹豫终是握住了赵飞燕的手，蹲在她面前一字一句认真道，夫人真的很好看。
她失笑，摸了一下绿绮的头，嗯了一声。
绿绮的手微微颤动，低下头不敢看向主子，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自己都觉得颠三倒四的安慰话准备行礼退下，没走两三步就听赵飞燕忍笑道，绿绮，你走了谁来伺候我？
……婢子该死。
第9章 怦然
哼，卫婕妤那个贱妇竟妄想装病痛把陛下引到她的住处去，简直不知所谓。还好我出手了，不然姐姐你怎么斗的过她？贱妇的心眼比许后还多，也就只有班婕妤那个傻子才会信她。
正值下午，昭阳殿内冰盆充足，阵阵凉气充满了殿内每个角落。
赵飞燕随口安慰几句，取过果盘里剥好的橘子喂到躺在自己膝上还愤愤不平的合德嘴里。
吃过橘子的合德不由得感叹，还是姐姐这里的水果好吃，我真不想走了。
飞燕佯怒，笑打了她一下，你啊，都进宫四年了还像个小孩子，对了，上次的那蝉翼锦做的衣服好看吗？
又轻便又好看，我都不想脱下来了。合德懒懒的说。过了一会像想起来什么，我拿那几匹锦做了几身衣服，等会给姐姐送来一套，真是的，要不是你是我姐姐，我一套也舍不得送……
说着说着躺在飞燕膝上睡着了。飞燕对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谁知绿绮此刻竟在发呆，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还好合德的宫女红罗机灵，扯了一把绿绮然后拉着她和一殿的宫女都静悄悄的退下了。
及至日暮西沉，合德才悠悠转醒，但小赵婕妤坏心眼的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反而假作不舒服的开始哼哼唧唧起来，飞燕正在看书，以为妹妹被魇着了连忙放下书低头去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道侧躺着的合德突然扭过头来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