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GL+番外 作者:枫曳【完结】(14)

2019-03-25  作者|标签:枫曳 宫廷侯爵 女扮男装

  当时她压抑再三,还是向瓦剌王提出见宋国公主的请求,所幸瓦剌汗王并没有多想,让人引她去了赵婉的小院子。那也是时隔三年,她第一次见到朝思夜想的人。

  谭子泓突然出现,赵婉着实吓了一跳。不像在宋国做公主的赵婉,谭子泓此次见到的她素面朝天,穿着一身简单的瓦剌服侍。有些陌生,却没有丝毫的疏离感。

  “臣参见公主。”

  赵婉看着面前向自己行礼的谭子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谭子泓却读懂了她的话。她们之间的昵称,对于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

  “谭将军何时来的?”

  “今日刚到。”

  “将军一路劳顿,来此必是与大汗有事要议,何必急着来我这闲人之处呢。”

  “公主离故土三载,必是念故土心切,臣亦然。”

  赵婉心里一动,仔细去看谭子泓的表情,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一派淡然,心里不由好笑,这人话里的意思,三个字便全部告诉自己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抿了下嘴唇,“将军,稍候,我有一家书,请交与父皇。”

  再出来时的赵婉已经换了一身汉服,略施了淡妆。谭子泓默默看着,虽仍是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是一暖。

  女为悦己者容。

  “不负流年。”

  这是分别时她们之间唯一的一句低喃。三年已过,她们都有信心继续等下去。可如今……

  几乎是机械的,一笔一笔刻下了那个名字,又不舍地看了怀里的牌位一眼,谭子泓这才站起了身,腿已经有些麻木了,还有一些钝钝的疼,恍惚间她又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个草坡。

  “我要带她回去。”

  阿木尔抱着双臂看着她,见她起身,也不阻拦,只淡淡说了一句,“回去了之后呢,继续开战么?”

  谭子泓不答,只是大步向外走去。

  阿木尔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环视了这宫殿一眼,走了出去。

  城外,谭子泓翻身上马,看看身后全副武装的踏云骑,又看了看面前的瓦剌王城,眼睛暗了暗,调转马头,正要下令,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住自己,回头看时,阿木尔手里抱着一把琵琶走出城来。

  在看到那琵琶的一瞬间,那颗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又仿佛被钻了一下,不觉间,攥住缰绳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她呆呆地看着那把琵琶,看着它被送到自己面前。

  还是那柄琵琶,只是琴身上横亘了一道裂痕,虽不长,却还是刺疼了眼,在心底也狠狠地捅了一下,闷闷的疼,不尖锐,却疼得窒息。

  轻轻波动琴弦,因着那道裂口,声音也不是昔日那般清脆了。

  手指抚过琴身的每一寸,心底闷闷越发压抑,酸涩终于一点点涌了上来,如蚂蚁嗜咬般磨在喉头。手指继续着轻柔的抚摸,突然指尖传来了一点突兀感,微微一愣,却在下一刻,眼底的泪汹涌而下。心口的闷疼一下尖锐起来,一下便刺进了最深处。

  翻过琴身,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字,她努力用手去擦,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眨了眨眼,一滴滚烫的泪划过脸颊,那个字也一下清晰了。

  一个小小的“皎”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体。

  “阿皎。”一个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似是还带过一丝气息,酥酥麻麻的感觉太过真实,恍惚抬头,面前是望不到天际的草原。

  “将军,旧物已带到,故人还有一言央我一并转达。”男子看着面前人血红的双眸,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楼一夜听春雨,风啸雨歌若不言。”

  “不言……”她苦笑,苦至心头都麻木了,终于缓了痛意。

  “兮儿!”一声低低的嘶吼从喉间压出,握着琴柄的指骨泛出白色,滚烫的泪砸下来,却化不开心底的冰。

  “兮儿,你再等等我……”

  宁昭三十五年,赵珩膝下四公主赵婉病逝瓦剌,宁昭帝闻讯当朝而泣。赵珩年已近花甲,膝下两女被送往和亲皆芳年而逝,心中愧疚难耐,一时竟病倒了。就在京中局势开始起变之时,北境元帅谭子泓上书奏请与瓦剌言和,并请辞兵权。

  赵珩病中无法理事,太子不敢做主,便谴派使者安抚,同意了言和,却绝口不提收兵权一事。

  宁昭三十五年十一月,赵珩病逝,庙号德宗,太子继位,改元昌和。谭子泓再次上书收回兵权,并推荐将领樊朝宗接管元帅,昌和帝允,但并未依奏收回承宪侯爵位,而是下旨让谭子泓返京。

  解下兵甲,仿佛过去的这二十多年也一并放下,从未有过的轻松让人忍不住想要叹口气。原来曾以为放不下的这一切,放下竟是如此简答么?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不见边际的草原。

  “侯爷此回京城,必会飞黄腾达,安享富贵,末将在此恭喜侯爷了。”看着面前的少年,前来送行的人都忍不住感慨,本是风华正茂之年,为何便一夕之间失去了斗志呢,实在是可惜。

  “朝宗,北地这些年仗打得太多了,该是真正休息了,你向来- xing -子温和,把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谭子泓不是没有看出这些人眼里的意思,可是这些于她,再无任何意义。

  “一切多谢侯爷提拔,朝宗不才,不及侯爷之万一。侯爷当年凭己力服众,统领北地,朝宗佩服不已。朝宗必谨记侯爷教诲,不负侯爷厚望。”樊朝宗已是不惑之年,虽年长谭子泓许多,这些年来却也称得上是她身边最坚定的支持者,只是之前的战争,他仍是偏向主和一方。

  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谭子泓拍拍身边的马,望向远处的落日,“你不必学我,你只需忠于朝廷,固守边境便是了。瓦剌狼子野心未死,需时时防范。朝宗,你只记我一句话。北境不可能永远和平,但瓦剌也不可亡。”

  “侯爷,朝宗记住了。”

  谭子泓点点头,翻身上了马,最后看了一眼军营,金戈铁马,恍若一场大梦,二十年光- yin -,弹指一挥而过。转过头,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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