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录 作者:沧海惊鸿(下)【完结】(8)

2019-03-25  作者|标签:沧海惊鸿 年下 江湖恩怨 因缘邂逅 复仇虐渣

  这样的身姿,这样的灵动,全然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板正、拘谨,动不动就容易羞红了脸的少女。

  碧影重重,飞花流红,不是丹青,却胜似丹青。孰为真,孰为假?还是,这一切都是虚幻?

  石寒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坛,凑近嘴边,猛然一口,险险将自己呛到。

  酒液冲入鼻腔中,辛辣的气息占了上风,石寒的双眸中登时氲上了水汽,辣的。

  迷蒙的目光中,她看着那道碧影如云似雾。

  石寒慌忙揉了揉眼睛,如此,她才能看得清楚那道影子——

  真的是杨谨,而不是她想象中的虚幻。

  若真有人想对付寒石山庄,对付她,石寒宁愿相信,杨谨只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那样纯良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故意伪装了,逮了空子来算计她的?

  若那设局的人,要的就是她将寒石山庄交与杨谨之手,然后再做一番运作,架空自己,最后……毁掉寒石山庄,以及她十年的基业呢?

  石寒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她就势抓扯着能抓扯到的衣料,裹紧了身体,然后,才悲哀地发现,那件被她抓扯的衣衫正是杨谨之前披在她肩头的外氅。

  碧色的外氅,裹住的,是她海棠色的罗裙。

  莫名地,石寒的脑中突的冒出了一行字:看朱成碧。

  真是疯了!竟胡思乱想到了什么?那不是深闺女子思盼郎君的幽怨之词吗,与眼下情境有什么相干!

  石寒暗暗鄙视了一番自己的浑想,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灌下,方定了定神。

  她抬眸去看林中的那抹碧影,气势已与之前大不相同。若说之前的,是逍遥快意,那么此时,则化作了凌厉急劲。

  杨谨变掌为指,施展的,是杨谨教给她的“流云指”。

  只听得“嗤嗤嗤”的急响之声不绝于耳,石寒惊异地看着那满树满眼的海棠花,浅红,粉红,茜红,深红……各种各样红色的花瓣,随着那指风所到,欢快地脱离了枝叶的束缚。

  风骤起,扬起落红无数。它们便乘着风,裹住了杨谨碧色的俊影,又飘飘洒洒遍铺在自己的衣衫上——

  海棠红的罗裙,碧色的外氅,皆被无尽的落英抚过、亲近。当真不辜负了这漫天花雨!

  石寒垂眸,看着自己周身的情状,不觉痴然。

  她于是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若到头来,极可能赔上自己的心血,赔上寒石山庄的偌大家业,杨熙,你敢不敢,愿赌服输?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杨的心理,因为爱情,只有爱情。

  老杨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熟女- xing -,她所想永远比小杨深得多,多得多。

  何况,现在,小杨的存在,于她而言,还无关爱情。

  

第79章

  纷繁的落花, 很美,亦很醉人。

  石寒望着那飞舞的落红, 很有些恍惚。吞入肚腹的整一坛酒,酝酿的醉意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令她觉得有些晕眩,却并不很难受。

  她迷蒙着双眸,一时困惑, 辨不清是飘飘洒洒的落英, 还是葡萄美酒, 醉了她的眼。

  蓦地,周遭的风向突变。

  饶是石寒不会分毫武功,也已觉察到有一股气流正从杨谨所在的位置直冲向自己。

  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脑中电光火石, 闪过无数个念头:比如算计, 比如圈套,比如……

  而事实上, 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都没有发生,那股气流的确是冲向她的, 却在距离她约两尺远的地方骤然和缓了下来。

  石寒困惑地蹙眉,因为她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拂过耳畔的碎发,继而鬓角一痒, 风息气住,所有盘旋飞舞的落花都安静了下来,平躺于它们该躺的地方。

  远处, 那抹碧色的身影,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朵海棠花……”

  杨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右手抬起,轻触她的鬓间。

  海棠花!

  她的鬓间,何来的海棠花?

  石寒有了三分醉意的脑子愈发的混沌起来。

  所以,谨儿方才,是用内力掷来了一朵海棠花,别在了我的鬓间?石寒懵懂地想。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却被杨谨的右手攥住——

  “别动!”杨谨说。

  石寒皱眉。

  两个人离得极近,近得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任何细微的变化。杨谨眼中的炙热的情绪,还有脸上遮掩不住的关切,令微醉的石寒心惊肉跳。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否配得起这朵海棠花,”杨谨呢喃着,“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海棠花……”

  你亦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唯有最好的一切,才堪配你……

  石寒的喉间滚了滚,强烈的惊惶感从脚底直窜上来,使得她的呼吸都要滞住了。

  “小姨……有些醉了,谨儿……”石寒的声音干涩得很。

  当头棒喝一般,那一句“小姨”毫不留情地将杨谨扯回到了现实中。她被烫着一般,猛然松开了石寒的手,更从那美好的鬓角边缩了回去,指尖扣入掌心,用力抠破了肌肤,渗出血丝,都无知觉。

  “嗯。”杨谨答道。她再次向后缩了缩手,甚至把那只曾拂过石寒鬓角的手藏在了背后。

  石寒的眼底有怜惜划过。

  这孩子已经如此了,她又怎么忍心,当着她的面,摘下鬓角的那朵海棠花?

  罢了,就由着它别在那里吧。石寒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难得地背逆了一回自己的内心。

  “我去让她们准备醒酒汤来!”杨谨快速地说着,快速地转身。

  她必须快速地离开,那道心上见不得光的口子,才不至于狂喷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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