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尽力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所有人都能听的出来。
顾孟平，他的父母，由于抢救无效，去世了。
那一刻，还在上高三的，十八岁的少年，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他能听到护士和医生说的话，他能听到身边警察说的话，他明白发生了什么，结局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件事情，好像不是真的。
骗人的吧……
父母从来都是警局里的优秀警员，处理过的大大小小的，棘手的、轻松的案件数都数不清，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场械斗，就去世了？
怎么可能？
他不信。
他走过去，轻轻地掀开病床上的白布，白布下的，是父母安详的容颜。
这不是假的……
可是。刚刚还在和他说“会早点回来”的妈妈，怎么就躺在了这里……
为什么……
走廊里守着的人不多，但是都是平常在警局里和顾孟平父母关系比较好，是合作过很长时间的人，还有一个年轻人，穿着便装，衣服上，在一些地方还有一点点血迹。他们也听到了医生说的话，都在沉默着。
没人能想得到，就算这次械斗背后的事情远比看起来复杂，他们也没有想到，失去生命的是这两个人。
他们平日为人和善，与朋友和同事都关系融洽，警局来的新人大部分都曾经受到过他们的帮助。这么好的两个人，竟然就这样……
饶是在场的警员们经历过太多的生生死死，现在也感觉到无比遗憾和惋惜，还有浓浓的不舍。
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有警员看向了顾孟平。
那个孩子……
顾孟平仍然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理智告诉他父母已经……去世了，可是即便他看到了白布下父母的容颜，却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
那个身着便衣的年轻人离顾孟平最近，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个孩子。
本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可是，就从刚刚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出现了转折，就变得沉重……
想到这里，即便他自己现在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目光中，还是透出了一丝怜悯。
“……”
电话声响起，在安静严肃的医院走廊里回响着，更衬得此时此刻无比安静。
是顾孟平的电话响了。
他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只是机械地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是顾同学吧。”
顾孟平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是。”
“您好，我是饭店的工作人员。
您订的包间半个小时都没有人来，鲜花和蛋糕都已经准备好了。”
鲜花，蛋糕……
是啊，今天，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啊……
可是……
可是……
可是，就算准备了再多的鲜花和蛋糕，爸爸妈妈，就连看都没有看到。今天，这个结婚纪念日，约好的电影没有看到，就连爸爸都难得期待的晚餐……
一向阳光开朗的少年，此刻却是感受着无尽的悲伤。
“我……我们……”
他开口，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他努力大喘气，又无措地一下子高高仰起头。
不行……
他本想离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可是爸爸妈妈还在这里。
腿一下子抬起又放下，他还在紧紧地握着电话，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喂？顾同学？”
顾孟平太过悲伤，此刻他的情绪，还有亲近的人的死亡也感染了其他在场的人，有一些女警员，看到顾孟平无措，痛苦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也被眼泪浸湿眼眶。
为什么会这样……
顾孟平努力地平复呼吸，可是却还忍不住地抽噎，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他多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哭个痛快。
手中的电话猝不及防地被轻轻抽走，
“喂，抱歉，我们这边出了事故，没有办法去了。请你们整理一下吧，钱会照样付的。”
顾孟平呆呆地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便衣年轻人。
可是还是抽噎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哭吧。”那人在挂了电话之后又把手机递给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就像是开启了什么阀门一样。
顾孟平，都没有力气再倚靠着墙，滑了下来，就蹲在那里，头埋在双臂之间。
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是呜咽声仍然能被听见。闷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