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楼逸之追问道。
楚远沉默片刻，突然道：“前辈，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
“嗯？”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我……真的很小气。”楚远越说声音越低，“尤其是关于前辈的事……你懂吗？”
楼逸之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让他莫名惊慌，不敢深想。
“……是因为我也教段明悦演戏而不开心吗？”楼逸之有些慌乱地说道，不知是在安慰楚远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出于工作才指导他，你跟他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跟别人呢？”楚远直起身体，咄咄逼人地凝视着他，“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呢？”
楼逸之惊愕地愣住了，久久失语。
后来还是楚远先认输了，他泄气地垂下头，又慢腾腾地抱住了他，放低了姿态可怜道：“前辈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楼逸之心情复杂，他思绪很乱，有很多话想要问楚远，却不敢开口。
维持现状是最好的逃避。
楼逸之生平第一次退缩了，“没事就好，我们出去吧，该拍戏了。”
“等等，”楚远拽住楼逸之的衣袖，问，“我今晚还可以去找前辈吗？”
“……当然。”
第24章
楼逸之花了好大力气才给楚远顺了毛，这闹别扭的小子终于还是被治得服服帖帖，抱着楼逸之久久不肯撒手。
“好了，该出去了。”楼逸之试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导演该等急了。”
“再待一会儿，”楚远小声说，“就一小会儿……”
“好吧。那你过会儿要好好演戏，知道吗？”楼逸之柔声道。
“嗯。”楚远乖巧地点头。
于是楼逸之就站在原地任他搂抱着，还渐渐发起呆。他越来越觉得跟楚远在一起就像带小孩，要顺毛摸，不高兴了还要哄。他就像是又多了一个弟弟，可楚远跟楼嘉颜是不同的，哪里不同呢……
楼逸之想得入迷，楚远轻晃他的肩膀，不安地问道：“前辈？你在想什么……”
“啊？”楼逸之猛然回神，笑道，“没事，我们先出去吧。”
“嗯。”楚远紧跟着他，问道，“前辈会看着我演戏的吧？”
“会的。”
“那……”楚远话音未落，就突然有个人横c-h-a进了他们之间。
楼嘉颜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肃声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化妆间。”楚远坦然地说。
“就你们俩？”楼嘉颜咄咄逼人。
“对。”
“怎么了？”楼逸之问道。
“哥，我有话要跟你说。”楼嘉颜一把将哥哥扯到自己身边，还宣誓主权般抱着他的胳膊，狠瞪着楚远。
“我现在很忙，有事晚上再说。”
“不——行！”楼嘉颜不依不饶地缠着他，还抽空朝楚远扬扬下巴，“楚远，导演找你呢，赶紧过去！”
楚远神色莫测地看着他，微蹙的眉头现出他的不悦。
楼逸之闻言对楚远歉意地笑笑，说话间带上点哄人的意味，“小楚，你先去找范导吧，我过会儿再去。”
楚远目光幽深地盯了他半晌，还是听话地去找导演了。
楼嘉颜警惕地望着楚远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不见，才鬼鬼祟祟地拉着楼逸之往外跑，口中嘀咕着，“找个隐秘点的地方……”
“你在搞什么鬼？”楼逸之无奈地问。刚哄完一个幼稚鬼，又来一个熊孩子，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楼嘉颜不答话，闷头在片场转了半天，结果兜兜转转又带楼逸之回到了那个化妆间。他先把楼逸之塞进去，在门口左右张望一番，才做贼一样迅速关上门。
楼逸之抱臂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想干嘛啊？”
“哥，我问你，”楼嘉颜异常严肃地按住哥哥的肩膀，问道，“你刚才跟楚远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楼逸之说，“他心情有点不好，我开导开导他。”
“哼！”楚远一脸愤懑，“你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楼逸之含糊地说：“大概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直说了，”楼嘉颜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那个楚远没安好心啊！”
楼逸之心里突地一跳，但还是平静道:“小楚很好，你想多了吧？”
“我的意思是，他想泡你啊！”楼嘉颜激动地晃着他的肩膀。
这一记直球把楼逸之砸懵了，然后他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你胡说什么？！”
“哥，你不会感觉不到吧？”楼嘉颜开始细数楚远露出的马脚，“那个小子，成天一口一个‘前辈’的，腻歪的要命。打着学演戏的名义一直在你眼前晃悠，晚上还他妈要跟你一起睡。哪个学生会变着花样找借口，就为了在老师家里留宿啊？！”楼嘉颜越说越气，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好几个度，“所以说，楚远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楼逸之神情复杂，紧抿着嘴唇思索良久，才沉声道：“嘉颜，你想多了。我们确实比一般的老师和学生亲密些，但这只不过是因为我拿他当弟弟……想必小楚也是将我看作哥哥，才这么依赖我的。”
刚才楚远那暧昧不清的态度已经让楼逸之有些惊疑不定，现在楼嘉颜如此直白地将他脑海深处的猜测说了出来，让他一瞬间陷入了混乱。楼逸之下意识地反驳这一切，强行忽略了心底的躁动不安。
与其说他不相信楚远的话，不如说，他是不愿意相信楚远的话。
而楚远气得直跳脚，“哥，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弟弟！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亲弟弟！他楚远算个什么东西，你干嘛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你弟弟才不会想要泡你好吗？！”
又一个吃飞醋的小孩子。楼逸之头疼地扶额，“好好好，只有你是我弟弟。楚远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的，放心吧。”
“我不是在质问你对他的感情，”楼嘉颜说，“我当然知道你是直的了！我是在提醒你那个小子居心不轨，你不要一时鬼迷心窍，被他拐上歪路啊！”
“这些都还只是你的猜测，先不要妄下结论。”楼逸之沉声道，“我相信小楚，他只是将我当做前辈而已，绝不可能有任何妄念。”
“更何况……”楼逸之想到楚远与他背后的那位秦总，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就算他对我有那种心思，我也会拒绝他的。”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楼嘉颜撇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知道哥你英明果决，不可能被他迷惑的！”
楼逸之笑得有些勉强，“嗯。”
他们走出化妆间后，楼逸之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总是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心事颇重。
而楚远终于调整好了状态，顺利地将那场反复NG的戏通过了。他跑到楼逸之身边，虽然依旧面色平淡，可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求表扬的意味甚是明显。
楼逸之压下心底的异样，强打起精神，和平时一样与楚远说笑，尽心尽力地指导他演戏。
好在拍戏的进度十分紧张，很快两人就都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没什么心思去想其他事情了。
今天收工的时间特别晚，凌晨一两点才拍完最后一场戏。这时大家都疲累无比，听到导演喊“收工”后，人群中稀稀拉拉地响起一阵有气无力的欢呼。
楼嘉颜早就靠在椅子上昏睡过去了，深感疲乏的楼逸之叫了他好几遍，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回去了。”
“唔……嗯。”楼嘉颜揉揉眼睛，被强行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又没骨头一样趴在楼逸之的背上。
“别耍赖，自己走。”楼逸之没好气地拍拍他的脑袋。
“哦——”楼嘉颜拖长了声音应道。但他还是不肯好好走路，非要挂在楼逸之身上，步履虚浮地往前走。
这时楚远也跑来找楼逸之，看着这个人形挂件一脸不爽。
三个人同行回酒店，一路上楼嘉颜都打定主意粘着他哥，不给楚远留丝毫靠近楼逸之的机会。
他们心思各异，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气氛很是古怪。
楼逸之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剧组，你们都快点休息吧。”
楚远在他进门前叫住他，“前辈！”
楼逸之和楼嘉颜瞬间都停了动作，一齐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