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像是被揉碎了,无论如何也呼吸不得,洛天依拼尽全力隐忍着,咬着唇的力度加大了些,一抹嫣红顺着齿缝从嘴角溢出。洛天依晓得自己现下的模样很是狼狈,可方才那人还在这里,她……不能示弱。
只是,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寒意在这时却染上了洛天依的指尖,梦魇般缭绕着漫上洛天依的每一寸肌肤,与疼痛交织着,似十八重炼狱的莲火酷刑。
“是……阑珊……”洛天依模模糊糊听得那人讲话,那人知道阑珊?或者说,根本就是为自己身上的阑珊而来?
然而几乎被寒冷淹没的意识容不得洛天依多想,她隐约觉得自己手上的绳子被人解开,一瞬利器隔开的刺痛后,有温热的液体自腕间流出,那是洛天依能感受到的唯一暖意,却在接触肌肤不久后变得冰冷。
“啊……啊……”洛天依开口,沙哑的声音却只是如一把小刀般,愈发将嗓子割裂,什么也说不出来。
“放心,你现下不会死的。”那人说话实在太过温柔,有一瞬间,洛天依竟是差点儿信了她,“大人他,还需你帮忙试药。”
洛天依宁愿面前这人立刻杀了自己。
“卑鄙……”洛天依好容易从寒冷中夺回话语的主动权,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却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
那人却好像听惯了这个词,留下一句“随你怎么说”,举着烛台离开。
洛天依又被留在了一片黑暗中。
“好冷。”被重新绑起的手无法将自己环抱,被粗糙绳面磨蹭着的伤口也因为这份寒冷,开始麻木。
身旁的白骨都似这般好运气么?这是洛天依失去意识前唯一想到的,这样下去,她必然会变成它们之一。
☆、二十八
再次拣回意识,洛天依不晓得已过了多久。
手脚散了架般,麻木至失去知觉。洛天依能够控制的,浑身上下,大概也只有一双眼皮而已。
不过洛天依不想睁开眼,反正身旁仍是一片漆黑,一堆作伴的白骨兄又不甚养眼。况且,洛天依能感觉到,那个先前给她喂药的人,此刻已然又在她身边等着了。
“何必呢?逃得了一时总逃不了一世。”那人敏锐察觉出洛天依在假寐,毫不客气地伸手,揪着洛天依的衣襟将单薄的身形提起来,强掰开好容易结了薄痂的唇,灌入一小瓶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药水。
当真好极,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下。若洛天依此刻能说话,定要将这人祖后十八代悉数不落问候一遍。
翡翠色的眸睁开,眨两下又微眯起来,似乎再次想要穿过黑暗看清那人的脸。可惜,那人这回连灯都没点,整张脸浸入墨色中,又隐在面纱后。
那面纱轻飘飘的一层,不费气力即可扯下。问题是洛天依手被捆在一处,莫说扯下面纱,连伸都伸不出。
“放心,这药,不会疼。”凑近洛天依耳边的声音依然温柔得滴出水。
该死,就是因为这般才不得放心。
“你不信我?可我当真不是在加害于你。”几缕不属于洛天依的发扫过她苍白的颈边,细碎的梢莫名带着寒意,让洛天依不自觉向后挪蹭,这人说的话鬼才信,不是在加害她?那这世间便没有谁会害她了。然而几乎没有改变的闪躲不过徒劳,呼吸在一瞬被截住,好像有只手掐在了洛天依的咽喉,教她再动弹不得。
不对,又不像是被掐住,倒更不如说是一副口鼻主动罢了工。纵洛天依开口努力吸气,也无以缓解喉管被堵住的感觉。因着那药的作用,洛天依的意识没有如预料那般很快被夺走,尽管眼前模糊的一片已沉入更深的黑暗中。寒冷乍然而起,正月里的霜雪般,又一次,将洛天依封冻。
若就这般死了,可没出息得紧。很奇怪,这时洛天依比被关起来后的任何时候都清醒,清醒地,感知着寒冷给予的酷刑。昏睡成了奢望,连疼痛也是,只有溺亡者不断下沉的无助之感充斥麻木的躯壳。
“阿……”绫字终是被咽下,洛天依不盼乐正绫来救她。眼前这人可怕得紧的手段,该由她一人慢慢体味,只在梦中能瞧一眼那抹红影,便好。
洛天依的声音不大,却到底被那人听见,冰凉的手捧起苍白的脸,一抹妖异的紫和冰冷的翠色对视,“你是在想谁么?”
“呵……”洛天依不回答,只轻笑一声。
无力抬起的头垂下,细碎的刘海投落- yin -影,遮住微阖的双眼。
“还是不行么?”一直温柔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意,却莫名得很。
哗啦,药瓶摔在地上的声音,确认洛天依差不多晕过去后,那人兀自喃喃着离开,“又是瓶没用的药,大人该伤心了。”
伤心……不过,大人,有心么?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一点点湮灭。洛天依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也不想去晓知。
“咳咳……若是有用,岂不是……该我伤心了?”
脚步声渐远去,昏沉的碧眸陡然回神。喉间的不适已被洛天依咬破唇流出的甜腥压下,她强忍着刺骨的寒意,费劲全力翻过身子,在地面摸索着那人未及收拾的药瓶碎片。触碰到一块不规则的冰凉,洛天依忙一把抓起,指尖被划破也不管。
容不得一丝犹豫,洛天依便开始用瓷片最锋利的一边开始割束手的绳子。瓷片在割绳索的同时也划着洛天依腕间结了痂的伤口,绳断之时,旧伤已被割得鲜血淋漓。紧接着,洛天依又咬着牙割开脚腕的绳子,将瓷片收入袖中,扶着身后的墙站起。
这地方的门需得靠机关开启,上回那人离开时,洛天依已悄然记下开门方式。三两下将图案对接,锁便咔啦一声打开,仔细听来,外头应是没有其他人在,洛天依这才借力推开门,她得赶在那人再来之前离开。
迎面是一阵凝着潮气的风,抬手挡住,似乎能捧出水来。
出了门后,洛天依才发现自己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生着斑驳青苔的石壁依旧充满着潮- shi -陈腐的气息,- yin -暗得近乎瞧不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