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半抬眼皮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小姑娘上学迟到了？”
“是啊叔叔，麻烦您再快一些吧，要不然我要被我们老师骂死的。”
“嘿——你们这些孩子啊，这会儿就算我这车能飞恐怕到了学校也还是迟到的吧。”大叔的视线又从后视镜中扫了过来，似乎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原本半睁着的眼睛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小姑娘我看你穿的校服，是向华高中的吧。”
这人……不说专心的开车，怎么还研究起我身上的校服来了。我讪笑着应了一声，把头转向车窗外的街景，心里祈求：拜托啊！既然不能加速就让我一路清净些吧。
第41章 40
谁知司机大叔却是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一路上从向华高中聊到中国教育的现状，长吁短叹的总结了一番应试教育的种种弊端，见坐在后面的唯一听众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死心。话头忽然一转，莫测高深的瞥了我一眼，说：“小姑娘，听说你们向华高中的学生家境都不错啊，上一周跑晚活儿的时候还拉过你们学校的学生。呵，从城西一直到城东，下车的时候抬手就是两百块，还不用我找钱。啧啧，现在的孩子啊——”
司机大叔啧啧有声，连带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阶级敌人似得不忿。唉……我招谁惹谁了，弄不好我们家一个月的收入还没有您跑上几趟车挣得多呢。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急于寻求一份安宁，我只好开口反驳道：“也不都是家境好的。”至少现在坐在您车上的这位就不是。
“家境好也算是有福气的，反正我们当父母的辛辛苦苦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下一代能生活的更好一些……其实吧能花钱也不是个什么多大的事儿，不过你们小小年纪谈恋爱就不对了吗。你看上次你们学校的那两个孩子，大半夜的孤男孤女还要去什么咖啡店……啧啧，我要是他们的父母……”
“上周哪一天？他们，他们去的哪里的咖啡店？”浑身的神经一下子绷到了最紧，我猛地向前探身，抓着隔离的护栏问。
司机大叔被我猛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车技过硬，没有来个急刹车什么的。
“上周……上周……”大叔皱紧了眉头念叨了一会儿“咳咳，上周跑的活儿太多了，这会儿谁还记得清楚。不过地方我还记得，咖啡店名字叫什么没太留意，装修的那叫一个漂亮，又是花园又是竹林的。对了它旁边还有一家名气不小的酒庄。也不知道那里面卖一瓶普通的酒要比外面贵多少倍，啧啧……”
竹林！咖啡店！酒庄！还有陆千羽之前找到过的监控录像……一些模糊的轮廓正在脑海中慢慢的浮现，我深深地吸气、吐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显得那么怪异。“您还记不记得搭乘的那两个学生大概什么样子？”
“嘿嘿，看你这么紧张，一定是你认识的同学吧。”司机大叔挑了挑眉，神气十足的继续说着：“也多亏了我家那个不省心的混小子，所以平时遇到差不多大的孩子我都特别的留意，这个早恋的问题啊……”
要不是他正说到关键处，真忍不住想要打断大叔这离题万里的絮叨。可是眼看着车子就快要到学校门口了……
忽然间，司机大叔一个利落的靠边停车，摇下车窗探头向前面不远处仔细的看着，“说曹- cao -曹- cao -就到啊，前面那个不就是上次坐我车早恋的小姑娘吗！”
我赶忙顺着司机大叔提示的方向看去，直觉得那个背影异常熟悉，却是有什么地方透着隐隐的古怪。
被两道陌生且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很快，那个背影也似有察觉般微微的转身、然后回头——
陈露？！
下了车，我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组织妥当自己想问的话，陈露却先一步发难，而且语调还非一般的- yin -阳怪气。
“傍上陆大小姐之后就是不一样啊，都知道打车来上学了。”
这种程度的嘲讽跟陆大小姐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懒得搭理，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桑榆失踪的那天晚上，你，你们是在一起的吧？”
嘲讽的笑意迅速的在陈露的脸上褪去，僵持了大约几秒钟，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摆出一副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事情的模样，说：“开什么玩笑？！那天晚上明明是你们……”陈露的声音猛地顿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的眯起，散发着警惕的光。“不会是因为找不到桑榆，陆千羽才教你这样做的吧？”
见我十分坚决的摇头否认，她不死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浅笑：“切，问你还有什么用，别说桑榆现在还只是下落不明，估计就是再更严重个几倍你也不会在乎了吧。”
“你，你说的严重几倍是，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一股令人难以抵抗的寒意沿着我的脊椎缓慢的攀了上来，而站在对面的人仿佛呼应这阵严寒般跟着也陷入了静默，定定的看着我。身旁忙碌于上班或者上学的人潮依旧汹涌，嘈杂的环境明明就发生在眼前，却像是被隔绝了几个世纪一般。
“手染过鲜血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再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吧。”陈露抛出的是一把双刃剑，一瞬间便刺中我心底最脆弱的猜想，当然，也刺痛了她自己。此刻她的脸色已经近乎于贫血的苍白，毕竟除了桑榆的母亲。她才是所有人中最担心桑榆的人。
“别以为你们这样反咬一口警察就会相信，而且约好的三天时限已到，我今天就打电话给桑榆的妈妈，告诉她究竟是谁捡到的手机，还有你……”她狠狠地指了指我，“陆千羽要是主犯的话，你就是从犯。等着去监狱里恩爱吧你们。”
陈露最后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般敲入我脑中——被刺的生疼。即便我愿意相信司机大叔一路上的话所言非虚，即便清楚的知道陈露此刻的反应最有可能便是她在虚张声势，我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害怕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