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一)【完结】(80)

2019-03-24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她一低头忍声,我又觉得不好意思,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了,想要说话,又不知说什么,不说话,又觉尴尬,她也跟着我站定,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像是有几分落寞,嘴角微微地垂着,右手紧握着左手,松松垂在身前,许久以后,才开口唤我:“兕子。”

  有许多人这么叫我,可是很少有人能将这两个字叫得像她这么令我心动,冲着这两个字,我也该原谅她的小小心机,可是她却比我更先开口,她说:“兕子,我想了想,你我究竟是君臣有别,以后还是不要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的在一起胡混了罢,于你于我都不好。”

  这话我自己在被窝里想过许多次,一次都没说出过口,结果却被她先说出来了,本来我是公主,她不过是京兆韦氏的旁支庶孽,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该是她攀附我,苦苦地求着我垂青她、怜惜她才是,可是现而今却是她一本正经地叫我不要和她亲昵,可见上辈子教科书上说什么封建社会的等级、这辈子大臣们口口声声说的君臣都是虚的,我这个公主的身份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既不能让我免于宫中争斗,也不能让我变得更有吸引力,全然是个废物罢了!

  从韦欢的那里设想,像我这样的人,既不漂亮,也不聪明,除去这累赘的身份之外,一无所恃,还时不时要任性使气,喜怒无常,也难怪她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倘若换作我是她,大约也不会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罢?这么想想,自己从前竟然还以为她也会喜欢我,真是十足的自作多情,也许像我这样的癞□□,早早地断了对天鹅的梦想,才是好事,正好也免得我成天提心吊胆,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或是因为我这乱七八糟的欲念,反倒拖累了她。

  我的心里瞬间转过了一千种想法,真正出口的,却也只有一个“好”字。说这个字很不容易,我要很努力地弯曲着嘴角,不让它垂下去,露出丧气的模样,我还要很努力地挤着眼睛,不让雾气沾湿我的眼,显得软弱而犹疑,韦欢说得对,我和她有君臣之别,我要拿出我公主的气势,不可教她这小小的录事参军的庶女看低了去——不过是个朋友罢了!我只要放出一句话,不知有多少人会哭着、喊着、求着来做我的朋友,两都后宫有数万人,难道还挑不出几个如我意的玩伴?至于我对她的绮念…我才十二岁,连癸水都未来过,连我那迟钝的前世算上,也是情窦未开,能懂什么?说不定过些时候,遇见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便把韦欢给忘了呢,无足挂齿,无足挂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自己是笑着的,虽然皮肉有些僵硬,虽然步履有些虚浮,可毕竟是一直笑着。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父亲说太子成婚、开始监国,大唐将要有新气象,明年要改元为光启,我也不能再放任自己,该有新的气象了,读书、骑马、打球,好好地融入这个时代,安心地…做我的长乐公主。

第67章 春宴

  这个新年依旧如以往一样欢乐祥和。长安的旱灾和边地肆虐的吐蕃人并未影响到朝中人们游玩的心情,父亲和母亲倒是为了这些略削减了膳食,却依旧连日宴请群臣宗室,颁赐百姓酒肉。宗亲贵戚间的请宴之风却较往年更胜,酒席自元日至人日、中元、晦日,再至立春,几未有歇。我乐得借着这些事来忘却对韦欢的那点小心思,凡有邀请,必然赴宴。父亲母亲因我年纪渐长,也并不拘束。

  从前我偏爱独自出门,便是不得不带从人时,也只带亲近的几个,近几月却喜欢起浩大的排场来,出宫时不但要摆齐全副仪仗,还要叫我那些伴读们一起,并连她们的随从也铺陈开,而一旦失去了这样几百人前呼后拥的排场保护,便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赤条条被呈在案板上的待宰游鱼一般孤单无助。

  其他人大约察觉了我这毛病,下请帖时渐渐地连我的伴读们也算在内,当然,也可能她们其实真正想请的其实是我的伴读们,却不得不将我带在里面。

  立春之日,旨意只赐彩花,不设宫宴,独孤绍便早早地作了一东,请我们去洛水之滨赏春。她是高门贵女,我本以为这宴该是华堂满座,便戴春胜、佩琅珰,盛装丽服地携众而去,谁知到了会见的地方,只见独孤绍、独孤敏二人接出来,独孤绍头戴着尖顶浑脱,穿一身五彩窄袖短襟胡服,围着金腰带、玉带钩,佩金鞘短剑,蹬云锦翘头履,手提着一条七彩绳结小马鞭,身下是一匹纯黑骏马。这马身健腿长,全身漆黑,只有眉尖、左前蹄、右后蹄三处有一绺雪白的毛,虽非天马,却也一望便知名贵。独孤敏与独孤绍的打扮并无二致,只衣服是赤金色,她骑着一匹赤色骏马,一手托腮,一面望着洛水发呆。

  独孤绍见了我便拱手笑道:“想不到二娘这样守时,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

  我奇道:“约的午时,我在午正过了一会才出来,到现在至少也是未初了,怎么还算守时?”

  独孤绍打马过来,向我身后一看,笑道:“二娘不知,如今正是忙碌时节,许多人赶了这头去那头的,忙得连人影也不见,约的午后,能在申初到,便是谢天谢地了,哪承想还早了一个时辰,怎么不是守时呢!”

  我听她语气,不觉也跟着向后一看,却见右侧落后半个马身的位置上正是崔明德,心有所悟,笑而不语。

  崔明德方才还在向我讲说洛水的典故,大家一路有说有笑,一眨眼间却又闭了嘴,只顾着抬头四处找燕子了。

  独孤绍倒也没什么表示,自自在在地引我们沿洛水而下,行了约有半里,才见有一处搭起了棚障,外面候着数十名仆从差役,等我们下马,便各自牵马走开,又有胡服高履的侍女们候在棚障的入口,手上捏着剪得极精巧的金红彩花,待我们经过,便一一向我们头上簪上,等我们入席,又端上盘子,奉上鲜果。

  比来宴饮既多,各色珍馐佳肴我实已是看厌了的,本不大上心,谁知独孤绍的宴却不同别处,上来果品只有四样,却样样奇异:一盘樱桃有二十五颗,顶上是最大的一颗,下面一层是三颗,再下是五颗,再下又增,一共五层,至最下九颗,这还不算,所有的樱桃全都均匀地切成六瓣,各自打开,中间一颗果核颤巍巍立着,仿佛花朵一般;一盘脆青桃,用蜜水渍过,冰冻,结成如冰糖葫芦那般的果子,颗颗晶莹剔透,也是如樱桃那般二十五个小青桃堆成一盘;一盘里放一只椰子,外壳削去顶上一小半,将一只琉璃碗嵌在里面,椰子的汁水盛放在碗里,椰浆与琉璃在日光下交相辉映,熠熠生光;一盘李子,看着平平无奇,我想旁的都这样稀罕,这一盘恐怕也有什么机关,拈花起一个看了一遍,没什么奇特之处,放在口里一咬,才知这李子里面的果核全都没了,这李子一定被人打开过,便又拿起一个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两条极细小的刀痕,将李子剥开一看,却见里面小小的地方,却雕满了骏马,仔细一数,竟有八匹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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