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五)【完结】(37)

2019-03-23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我心中一动,问他:“谁和你说了什么?”

  他又不答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没谁和我说什么。只是我自己在想。我…已要成亲了,却从未见过阿耶。所以就想,我阿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新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悄悄看我一眼,又道:“姑姑…和阿娘,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微微眯了眼:“大郎觉得姑姑和阿娘是什么样的人?”

  守礼又低下头去,好一会方道:“我不知道。”

  我心上微沉,强笑道:“这么多年相处,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真伤我的心。”

  守礼慌忙看我:“不是这个…是…是从小阿娘就教我做个好人,阿娘说,姑姑是好人。姑姑也总是教我许多道理,我…我都记着…”声音渐渐地小下去:“可是阿娘教的,和让我做的,却从不一样。”

  我微微闭了闭眼,良久方道:“比如?”

  守礼道:“阿娘教我不要撒谎,可是却又叫我欺骗祖母。阿娘说,对待感情要真挚,可是却又叫我不可得罪新妇,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待她。阿娘说,为人须当仁德,得让时便让人,可是…却一下子便逐走了我身边的所有人。还有,阿娘说,我当淡泊宁远,不要和兄弟们,以及武家表叔们一样,为着些俗世小利斤斤计较,可是…姑姑,你们是不是想藉着我,和武家的表叔们斗?你们…想让我阿耶回来,再把我立为太子,是么?”

  守礼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眼神迷惘,宛如一只迷途的小兔,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了许多年前,阿欢头一次和我去打猎的时候,那时我还小,并不明白冬日草丛里能突然蹿出那么多猎物是因为什么,也真的以为阿欢为只会骑马,却不会打猎。那一日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猎了一只兔子,整个人自贺兰敏之带给我的沮丧中恢复过来。许多年以后我什么都明白了,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阿欢的儿子。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抬头看守礼,轻轻问他:“大郎…想做皇帝么?”

  守礼看起来更迷惘了:“我…不知道。”想了想,又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成亲。旨意下来,定了婚事,阿娘说,我要好好待她,让她生下儿子,好去讨祖母的欢心。我…我想听阿娘的话,不想让阿娘担心,可也怕…新妇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我…我不想对她不好,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倘若叫我选,我…宁可天天在书房里做这些绊马索——做皇帝,和成亲,大约也是一样罢。”

  我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动作有许久未做了,他早已不再是孩子,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哪怕是阿欢,都要开始避嫌疑,可我眼下,偏偏就想犯一犯这嫌疑——道:“若你真的不愿,姑姑…绝不会逼你。”

第445章 成人

  守礼央我不要和阿欢说他的事, 我答应了,这一阵虽忙, 却也特地在家待了几日, 每日都将他叫到家里, 或说他那些小小的发明,或说些古书上的趣事, 或只是单纯的看看景、用用饭。他的冠礼提得仓促,办得也不甚盛大,比典章上的皇孙礼节略简单些,牵动却甚广,我不能参加此典,只听他回来和我说,武承嗣见面时便不大高兴, 又正生着病,脸色不好,看起来阴鸷得很, 狄仁杰也生着病,却是面色潮红、如喝了酒的人一般, 礼成后特地牵着守礼的手,送至母亲跟前,说:“恭贺陛下有此贤孙。”

  自守礼的描述中我听不出母亲的情绪, 只知她笑着说了一句“国有忠臣,尤胜于子孙之福”,命人赏了狄仁杰一方砚, 因武承嗣病着,又将他叫到跟前勉慰几句,次后才向守礼说了些用心努力的话。我向母亲提议为守礼加冠时便说了军学革新之事,母亲已然允准,此次便也顺便和大臣们宣布了一下。几位权要是早知道此事的,阴鸷的并不因此更阴鸷,高兴的倒是益发欢欣鼓舞,当庭呼了几句万岁,武三思便奏说,武承嗣之长子武延基也已十八岁了,是不是也当加冠礼,母亲尚未答复,狄仁杰说:“临淄王是皇孙,故于宫中行冠礼,奏报陛下,宰相与宴,百官知闻,此皆典章,如亲王子,当在家中成礼、亲朋与宴、家人知闻尔。”武承嗣不忿,说:“焉有亲王子不及郡王子者!”次后便是诸士族大臣引经据典,阐述地位高低与辈分、亲缘并无关系,以及先圣亲亲疏疏之道——只恨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将五经坟典在武承嗣面前一一背诵了,而诸武则以“国朝姓武”为由大做文章,抱紧外祖父的大腿强辩,到最后母亲看闹得不像了,出面和了个稀泥,命武承嗣回家替武延基举办冠礼,依旧是李旦为主宾,连守礼在内诸皇孙,并狄仁杰、豆卢钦望等都前往道贺,加守礼实封五十户,让他和李旦一道朔望朝参,与闻政事。

  守礼转述这些话时不见十分激动,显是还不大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能把这么些话都记住、再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连后排不甚重要的人的表情都不放过,想必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话本身,而纯是怀着围观的心思听得津津有味,武延基尚未封爵,不能参与这些场合,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上进青年,进个军学都能被独孤祭酒给劝退了,都中关于他的消息也从不间断,多半也不会关心这些事情。想想也挺好笑的,一大群人在那里吵来吵去,打着守礼和武延基的幌子,两个事主则一个全不知情,一个漠不关心——可也挺无趣的。

  我对守礼一笑:“奉天局西北道有牛马羊驼行,故你想要的马我交了西北道掌柜李从嘉去办,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派人和他说去,他自会处置。”

  守礼听见这个,两眼便熠熠生光:“多谢姑姑,我这就去找他!”

  我将他叫住:“你不要直接上门,先派个人送个信,他已得过我的话,自然会上门去拜你。”怕他不明白这里面的规矩,仔仔细细地解释一遍——朝中何人可以直接相见,何人不可,何人只要派人传个信吩咐一句就好,何人又当亲加礼遇——他自小居在深宫,无从接见外事,只知书上那些死板章程,实际的礼节来往却一概不知,家务也全不知晓,武攸暨之女听说与她父亲一般沉默寡言、不务浮华,却不知实际才干如何,若是才干不足,肯定压不住这一宅一第的人手,尤其这里面还有许多是阿欢那里派出来的宫中老人,若是才干过人,又怕守礼性子柔弱,受她欺负…如此种种,许多都是我曾设想过的问题,那时婚期未近,虽是担忧,却还不曾深想,现在眼看守礼已要成婚,这些忧虑便止不住地缠绕着我,实在是想仔仔细细地吩咐守礼,说得多了,又觉自己絮絮叨叨、面目可憎。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7/12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