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五)【完结】(31)

2019-03-23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她以为一句话便能哄回我,我才不上她的当:“我不管,就要和你穿一样的。下回我带了那些小兔子小狗小花的短衣来,你要穿给我看。”

  阿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你。”说话间不自觉地又自怀里摸出簿子要再看,被我扯开了:“才看过一遍,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我。”看她还要来拿,忙将东西收在身后:“别人当娘的都担心儿子娶了妻便忘了娘,你怎么倒相反,唯恐儿子不和新妇好?”

  阿欢斜眼来看我:“新妇可是武氏。”

  我道:“什么姓氏,那也是大郎的新妇,不是你的。”倒不是说政治婚姻不行,只是内中…多少要有些真感情罢?

  阿欢显是猜知了我的想法,轻哼了一声,却也不曾和我争辩:“你在集仙殿宿了一夜?可劝得陛下回转了?”

  我摇摇头:“去时阿娘便不像是还在生气。”将这两日与母亲相处大致一说,阿欢听说“韦清”和“崔秀”的事,将我狠狠一瞪,却又道:“陛下近来…似颇眷恋旧人旧物。”

  我亦有此感:“大约人年纪大了,比从前更多愁善感些,也更眷恋过往——于我们总是好事。”

  阿欢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却不接口,我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自袖中取出一封书札给她看:“独孤绍的阿耶临去前留下遗书,有他生前带兵打仗的一些心得,还有他所见的军学之利弊。崔二以为,可将这些整理成疏,在军学中实行,并请大郎主持此事。大郎若有职司,自然便不必之藩。”

  阿欢的手慢慢抬起来,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可他资历既浅,对军学又不熟,一切事务,实际上还要由独孤绍与崔明德来做。”

  我点点头:“让她们做,总比叫别人做好。”

  阿欢拿眼看我:“你便这么笃定,陛下会愿意让大郎插手此事?”

  我笑:“阿娘肯定想将大郎留在都中,只是要看怎么留。”顿了顿方道:“周礼荒废多年,然而阿娘既承周统,一意兴复,自当遵行古法,恢复古礼。古者男子二十而冠,大郎虽未及二十,但若成婚,便也形同成人。所以,我想请阿娘在宫中为他举行冠礼。”

  阿欢不语,两眼上上下下地来打量我,我笑道:“论理该是父亲主持冠礼,不过阿兄远在藩地,只能由其他长辈暂代。我的意思,此次冠礼,以魏王兄为主持,代阿兄为大郎加冠,以三郎为主宾。”李睿不在,能为守礼加冠的、最名正言顺的“长辈”其实是李旦,可最能让母亲感到高兴的,却是武承嗣。以区区加冠虚名,换取军学实职,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会亏。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点还有一更。

第439章 心魔(三十五)

  婉儿努力想稳住手中之笔, 手腕却依旧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好一会才能忍住颤抖, 丢下笔, 慢慢跪在地上, 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臂上被印之处虽未经擦碰, 却隐隐作痛起来,仿佛又回到模糊的小时候,阿娘一边流着泪一边将她送去掖庭造册印臂的那一日,又仿佛回到了某个白日,同侪的小宫人捋起袖子,得意洋洋地对她说“我是良家”时。

  祖父和父亲是冤枉的。这念头在阿娘的嘴上和她的心头萦绕过千百遍,可纵是如此, 这也只是一个未经确证的念头,一个许多年后,凭借着人犯亲眷的口所转述的猜测。无论这些念头和猜测看起来多么真实, 也总是难以十成十地确信无疑。

  可她说出来了。亲口对着婉儿。

  祖父和父亲是冤枉的,上官氏那么多人是枉死的, 阿娘和婉儿都是无辜没官的,婉儿臂上本可以没有这样耻辱的印记…倘若没有“她”,世上事本不该是现在这样子。

  不单是手, 身体也渐渐地开始颤抖起来,婉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愤懑在胸腔中激荡奔涌,反反复复, 似要将胸腔炸裂、破胸膛而出,最终却只是随郁气上涌,激上眼角,化作一阵热泪,和又一声颤抖的“陛下”。

  陛下,皇帝,大家,圣人——无论何等称呼,总是一样,沾满了忠臣的鲜血。

  婉儿两手不自觉地攥起来,在地上捏成拳,两眼闭阖,却无法止住眼泪。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睁开眼时,看见她正吃力地弯腰,两眼直直地来看自己。她迟缓地伸出手,似是想替婉儿擦去眼泪,到近了却忽地又缩了回去,整个人也慢慢地直起身,似是叹息般地道:“你还是恨我。”

  婉儿绷紧手臂,咬紧牙关,好一会,才自唇缝中挤出一个笑来:“不敢。”说话时全身颤抖,两手支持不住,越性扑在地上,重重叩首,闷声道:“雷霆雨露,具是天恩,妾…不敢有怨。”

  她嘲讽地一笑:“是啊,你‘不敢’有怨——谁又‘敢’有怨呢?”

  婉儿颤抖稍息,抬眼看她,她静静地立着,两眼虚投向远方,看似心思全不在这里,却在婉儿一抬头间便有所察觉,垂下眼角,手拂过衣袖:“太平曾问过我,我这一生,可曾做过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我告诉她,没有。这么说你大约不信,毕竟我这样一个人,这么长一生,怎么可能没有后悔的事?可我的的确确从未后悔过。大郎死了,二郎远在僻邪,这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我不因他们而后悔——我生养了他们,也并非没有疼过他们。我的阿兄们死了,从兄们也死了,都是我同宗至亲,我也不后悔——我待他们不薄,是他们不识好坏。至于其他的人,许许多多,或该死的,或不该死的,也都是种因得果。何况已经过去的事便过去了,追溯无益。”看婉儿一眼,道:“你大父和阿耶…也是如此。”

  婉儿渐渐地止住了泪,跪直身子,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安定思公主呢?”

  她微微阖上眼,淡淡道:“她是个好孩子,可惜…不幸生在帝王家。”

  婉儿冷冷地笑起来:“是不幸生在帝王家,还是不幸生在陛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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