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五)【完结】(108)

2019-03-23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崔明德挑眉看我:“所以?”

  我早已想好许多话,也不必和她绕弯:“所以我想重开慈善堂,交予女人社管理——不是交给某一个人,是交给社中作为公产,我自己出一百顷土地,作为善堂资用,旁人或有心,出上一贯两贯,或是不出钱,只出力,都可以,善堂的目的,是将在全国之内设立场所,使天下贫苦女人有一处可以学习知识,不必要是之乎者也,或是六经艺文,而是纺织、农耕、医药、卫生…一切在当地实用的知识。善堂将赈济贫苦妇人,抚育被家中抛弃的女童,同时提供地方,使得当地的女人可以互帮互助。善堂还将选拔当地代表,每年进都中,向我们…我们这些肉食者,述说民人的生活,以及她们到底关心什么。我知道这或许会有许多犯忌讳的地方,也需要许多时间,但是没关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女人社的宗旨未变,我们便有得是时间,也有得是人手。我还希望,能够派人将女人社的事传下去,就算数十年内不能办成,又或是办成了又遭别的破坏,甚至女人社再也不在了,但只要我们做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事又叫许多人知道,或能给后人以启迪——就好像无论后世江山姓什么,人们都总会知道,曾有过一个女人当过皇帝一样,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一定能做到。”

  崔明德一面笑,一面低头弹了弹自己的衣袖:“二娘说这话,便是要我出头了?”

  我凝视着她:“我知道你绝非甘于平庸之人,不然不会生出这么副脾性,又与我们交好。你、阿绍、阿欢、婉儿与我,还有女人社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志气,既有志气,又遇见这样的时节,阖不索性痛痛快快、放手一搏?”轻轻一笑,又道:“当然,有志气是一回事,有能力是另外一回事——除你之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托付这样的大事。”

  崔明德轻笑起来,两眼中神光熠熠,竟是我所从未见过的风采:“若如此,我要求女人社中事全部交予我手,无论是二娘这公主,或是太子妃,或是上官承旨,都不能再行干涉。”

  我定定看她,缓缓点头:“但我们会在旁监察,使你亦不至行差踏错,将女人社变为你一人一身之社团。”

  崔明德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有许多事,还要劳烦二娘襄助。”破天荒地对我眨了眨眼,促狭一笑:“譬如赵国夫人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晚安~

  补一个注释:因为避讳不一定是要完全避开,也可以减笔以及变音,所以赵国夫人默认是减笔和改音的。

  另外太平内心的OS以及与阿欢的交谈是常常出现“照”这个读音,因为不会公开,所以是么有关系的。

第511章 替絮

  关于女人社, 崔明德没有与我聊许多具体的细节,我亦无心在此刻便追问她到底将如何去做。女人社不该单是个抱团取暖的小团体,这件事在建立之初, 我便已想得很明白。崔明德对此也看得很明白。

  但是具体到如何去做,我们却都没有十分清晰的思绪——或者说,我们都有大概的想法, 但这想法是对还是错, 到底又能不能实现,却是个大大的难题。

  我决心将这件事全部交给崔明德。她是个聪明人, 不止是像欢或婉儿那样的敏于言行, 而是真正的明于大局、敏于心性,女人社的事牵涉复杂, 需要平衡各方利益, 偏偏短期内还看不见成效——就算看见成效,也是于朝廷、于眼下的社会并无显著利益, 正需要她这样的人去做。何况她自己的仕途也需要这样的帮扶。

  与阿绍不同,崔明德的仕路从一开始便注定艰难。一则女儿体质柔弱, 在打仗这件事上天生便不及男儿家,就算全不设阻碍地允许女人为武将, 真能胜任者也寥寥无几。何况真正治理天下、操持话语权与政治权柄的, 是各地方与宫省中的文官,而不是带兵打仗的将臣们。二则独孤绍有带兵之才,却无谋局之能,就算破例给予虚名, 亦不过威胁一方、一时,崔明德却是谋时之士,若真能委以重任,所能做出的成就——或威胁——绝非一边帅可比拟。三则清河崔氏虽是名门望族,但清流的名望落在以恪守礼法出名的世家女儿身上,却只会是阻碍而非助益。

  可也正因如此,我偏偏想要帮助崔明德,帮她做到人臣的极限,不但在有我支持时钧衡天下,哪怕在我身后,也能执天下女人之牛耳,为之绸缪计划。

  自从冯永昌的罪状坐实以后,我便常常在思考我所谓的“理想”到底该向何处去。冯永昌的为人我已颇为了解,想起时也时常敲打。我曾想他不过小打小闹地贪污些,或是仗着权势作些威福,可事实是他不但吞没了慈善堂的大量款项,打通了上上下下一整条通道,还做出以阉宦之身强娶民女这样的事——这些事,与我的初衷根本背道而驰。

  慈善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例子,一个不成熟的试验,尚且能造成这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我所经手的这么多事业,真能落到我的“理想”上,甚至只是真正于民于国有利的,真正能有几处。

  我认真地盘算过我想做的事所牵涉的那些人们。我相信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比冯永昌要更有道德和底线,但就算如此,他们自身的利益与我的理想之间,也总有不小的差距。

  在上层,我的身边固然团结着一群人,每人也都为这件事筹划着,但她们所注重的,与我所注重的,绝非同一件事。好像崔明德,若我不提出女人社改革的事,她也绝不会主动提出这些,反而会给我种种权术建议,教我如何清除政敌。若我提出这件事,她固然也乐于承担,说不定还因此更愿意与我亲近,但是说到底,这些事终不会是她的主要事业。

  在下层,万万生民早已习惯了千百年来所形成的风俗,他们的主要目标,也并不是所谓的人权、平等,甚至都不会是读书或做官之类,他们所指望的,不过是温饱二字。括户的结果出来,我大周九成以上民人都靠种地过活,这些农民所能许下的心愿,或是今年多收了三五斗米,或是明朝织布时多匀出几尺,做件体面的衣裳,若是赋税少一些,顿顿能多吃几碗粟米,多加一碟菜,或是逢年过节,官府赐些酒肉,集市里胡人演一场好看的戏目,寺庙里高僧讲一场精彩的半故事半教化的变文,那便是最值得称道的好事了,至于当今皇帝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当官的到底是他们选出来的还是上面任命的,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男女平等”这样的话题,对他们来说,如隔着浓雾看见的远山山尖,既懵懂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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