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上)【完结】(34)

2019-01-18  作者|标签:怀风草 江湖恩怨

  途上不曾得逢半瞥人影,师弟孤身寻了道来,门下停得一停,回头望得城上写就三个大字——顽石城。

  聂风见了愣得半晌,无端念及风起顽石困愁城,便深深以为,这位城主恐怕是个伤心多情之人。也是思至“多情”两字,师弟方才恍忆前时曾允第二梦重诺,只道待他清雪前仇旧怨,定抛得一切共她归隐山林淡看江湖,再不问武林事。如今尘埃诸般落罢,聂风便又再把此番清淡念头更往心中浓了几回,半时神魂动得一乱,竟不知该向何处寻她,遂思量着,先往断情居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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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风快鞭赶至断情居,已瞧得门旁有马正低头刨土,遂向屋前望了一圈,却不见人。当下更往院后寻,寻见聂风敛衣躬在第二梦坟头,正以手抚碑,抚得指尖袖前一段血。

  易风便是怔得一怔。

  邪王亦曾见过他爹凄楚模样,却不曾见过他爹这般凄楚模样,遂憋得胸前无由更有一痛,便觉聂风十指新血叫他斑斑看在眼里,亦自惹一身伤,竟往心上胡乱剐了几行。数刀之下,已是模糊得甚。是以,易风勉力要将聂风望得一望,都望来一方眉目不清,譬是一枕明月消得平生风雨夜,却抵不得霞色几番揽照,只天晓时,艳则艳尽,此一看罢便是要杳去无踪迹。

  易风唯是行了两步,惶惶唤句聂风。唤来他爹一记垂眉回首。遂稍有宁定,低头更把双眼擦得两下,再把聂风仔细来瞧,瞧他意绪全无,徒剩得魂断肠断,且去且往两茫茫,便在寒木冷灯里,昏昏飞得尽沾衣。

  一掊黄土亦沾衣。

  易风上前欲要替他拂得一拂。却听他爹拱手嘶声道:“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邪王闻言半晌无语,也没甚奈何,亦不知现下他是痛得更多,还是惊得更多,只问一句:“聂风,你不记得我了?”

  师弟匆匆便把十指只往衣前扪得一扪,倾身将他多看几回。

  大抵方才已在姑娘坟前哭得目涩,是以几回看得很不分明,他爹便要抬袖及眼来揉。易风皱眉瞥他衣上一水淋漓,哂道:“脏不脏?”聂风为他嫌弃,更愣了半日。易风无奈,扯得一片袍角递至他爹跟前,说道:“借你。”

  聂风灯下只把满面尘灰和泪和血一并拭罢,又得易风半片袍角,听他添得一句:“拿去,你的手。”他爹唯唯接过,道一声谢。谢毕讶然望他额角血痕,问道:“这位兄弟可与第二刀皇有亲?你脸上血痕也是刀剑内劲相斥所致?”

  易风闻毕噎得一噎,拧眉问道:“聂风,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师弟拱手说:“不曾见过,烦请见谅。”

  见不见谅且作两说,现今易风当真烦扰,更摧心下一丛一丛惊乱如麻,便乱出半句胡话来,说道:“是了。我是第二刀皇的侄子,你猜得不错。我名易风。”他爹听了又得一礼道:“易兄弟。”易风低咳几声,半晌相问:“聂风,你,你今年是何岁数?”聂风回道:“现龄二十四。”

  邪王闻言只得望天无语一番,唯是默默且把“兄弟”两字好生吞在腹里,囫囵应过。

  两人相看俱是默然。半晌聂风问道:“易兄弟,你可曾吃过晚饭?”易风正叫他爹口中三字抽得眉心横来一刀,遂不着听得后半句。师弟见他恍惚未语,添道:“易兄弟,你先在屋中候着,我去备饭。”说罢更往院前转去。易风便在他娘坟前又站半晌,招魂经幡且向袖前拂了两拂,方才省起一桩大劫。

  易风曾以非常手段截得一份惊云道密报,里面十卷书册写得俱是他爹生平。邪王当时读得上头,以为甚细致,不由亦把施笔之人赞得一赞。他前番听得聂风却说欲去厨房备饭,正愣神中,便没能想起卷中所述,说他爹厨技堪与摩诃无量争辉,不可等闲视之。如今转忆心下,邪王只在瑟瑟风中抖了几抖,要往屋中来阻。

  掠了两步耳边得闻一声断响,既知已是太迟,也再不着紧,只一寸两寸向庭前挪去。半日挪至桌旁,聂风摆得碗筷,正分明将他来望,说道:“易兄弟,你坐。”

  易风本就中宵久候,吹了一脸萧瑟。现下眼见他爹整罢焦发灰衣,殷勤替他添了半碗米糊,遂更觉萧瑟,只忍得一忍,依旧来问:“聂风,你的发梢卷了。”

  师弟洒然一笑道:“无妨。方才吹火之时,不意燎了一燎。我不善生火,从前隐居之时,只需把火麒麟前爪往灶中一塞便可。是以如今手疏得很。”

  易风点头应和道:“的确手疏得很。你刚才说到火麒麟?”

  师弟又为他夹得一坨青菜,却道:“是了。火麒麟是我一位老朋友,就住在凌云火窟,你近日可有他事?若是得闲,我俩便能一同前去拜访。它日日藏身洞窟,恐怕也是无聊得甚。”

  易风听罢举筷,只把碗中似炭非炭似菜非菜一团神物拨了两拨,默默咬得几口。瞧着他爹面上一派故友相逢之喜,饶是刚把心中情伤冲得稍淡,便只垂目叹了半声,已是不能与聂风说来分明:你的老朋友早被你一刀砍得升天,四五十年如此一过,怕是连尸骨皮r_ou_都化尽了。

  饭毕聂风还待与他烹茶,易风正且熬得出头,复听他如此一句,当下惊得五内俱碎,忙出言来拦:“不必不必,还是我去。”遂拎了壶子靠在炉边,他爹亦也凑前。

  因着夜来浅寒,门外芭蕉一声两声不愿停,又不叫人听,妄自牵累许多凉意。幸有茶烟袅袅和月下,火色映得聂风眉目甚清明,怀中心事亦似渐有消融。易风从旁看他两眼,瞧着他爹眼底一寸雨霁一寸晴。

  如此寸寸添在易风心上,很有些着暖,遂添得一笑道:“聂风,你不是风云武林神话,也不老是说教的时候,还是不那么惹人讨厌的。”他爹听了来问:“说什么?”易风扶额只道:“说,就说你和火麒麟是,是怎么成了忘年交的。”

  易风虽则自小便在茶肆听惯先生说书,亦早把他爹并着步惊云的生平世路摸得通透,可如今得有聂风亲口来述,更与其他很有些不同,莫名多得兴味。是以一夜好叫这般消磨得尽,末了两人竟是对火同眠。

  次日易风转醒,眼见炉烬烛灭,咫尺之外,他爹垂目将他来看。

  易风心上无由一跳,且正疑心昨夜炉前听他絮絮温言犹是一梦,便闻聂风说道:“易兄弟,你我今早便启程吧,此地去往凌云窟,还有十多日路途。”易风识得他爹语中焦切,显是不愿在此伤心之地多留片刻,遂点头应下。

  两人如此便走。

  是以,师兄仗剑独往断情居来时,师弟早是杳行无踪,唯见堂前点尘未沾,已为人妥贴扫过,廊后姑娘碑前置得祭品蔬果,亦甚新鲜,只在厨下掏得几团焦炭,瞧它形容,大抵前生是颗青菜。步惊云看罢,便转在屋前先与步天书信一封,又回得马上,难得更替易风默默哀了半晌,方才挥鞭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怕写得不清楚。我还是解释一下(好耻。

  师弟其实是一觉睡多了,然后失忆了(喂。记忆回溯到了当年他杀雄霸的时候,那时候他二十四岁。他就以为自己现在二十四岁....然后什么易风,惊云道和神风盟都不记得了...

  至于为啥会这样失忆,问绝世→→

  ☆、凌云窟

  

  聂风虽然说得急,但走得却是甚慢。两人一路沿江南下,换了几番舟船。遇得天欲留客,更不得行,遂往镇中住得一晚。夜来雨歇风静,他爹且向店家讨了伞,邀着易风一并同往街前去。

  也正逢得月半花事,道旁添灯束彩,照见川边轻衫翠襟堆得一团,鬓边几簪都是深红浅碧,将将掩面扪袖迎人笑语,便自笑来一寸余芳未尽。身后红泥院宇一声歌起,何处都不曾留,只向人心上住。

  易风虽则自小生于市井,对着这等繁华亦未曾多见,遂往街口愣得一愣。聂风半生之前皆是血火刀剑,便是得遇盛景,也无心可赏。是以更随易风站了半晌,只道:“前日得幸有雨,下得今夜s-hi凉如水,才有如此烟火鼎盛。”

  易风听了便将晚市嚣扰并着他爹望过一回。望他白衣素袖苍颜乌发,又得明月掩了一掩,掩得眉上鬓边独有一行艳色,留得灯烛三两叶,更把数十年世事一照解愁,好是不曾添得半载春秋。

  易风见着,暗自莫名别有一番怅然愈往心下涩得一涩,却觉聂风这般形容甚受看,只半片衣袖堪堪压尽人间相思曲,遏得江边几行云影烟霞俱配衬得很。遂又多瞧几遍,笑道:“你若喜欢,可在此多留几日。”聂风垂目道:“可惜太繁杂了些。”易风说道:“那便寻一个好去处隐居,藏得不露山不显水,任谁也寻不到你。”

  聂风闻言当真思忖一番道:“好极。待我寻得火麒麟,便携它往山里去,坡上种几片竹子,再养一屋子j-i。到时你若要来探我,就有竹笋炖r_ou_吃。”

  易风本自听他这般温言好语一一道来,听得很是入神,唯是衔得话末一句,半时色变道:“那我还是免来拜会得好。”言罢默了片刻,又道:“聂风,你最喜欢的日子,难不成就是扯着火麒麟替你起锅温灶么?”

  他爹只道:“是。我还曾允人重诺,要与她“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可惜到如今,什么都成空。却是我辜负了她。”

  易风听他话中徒叹得几声奈何伤愁,一时只往喉头攒得三丈说辞,翻覆千遍却觉竟无一字能解忧,遂作了无言。

  聂风半晌来问:“易兄弟,你忽然沉默,可有心事?”易风为他一语勘破,当是不愿承其好意,更万万不能尽诉因由,唯堆得一身傲气,无由哼了两哼。他爹着紧又问:“易兄弟,你可是哪里不爽利?”易风却道:“没有。”

  言罢便往街里行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途。易风只在一方面摊之前瞧见几人带剑挂剑,衣衫甚眼熟,却是惊云道下着装,遂往乡民之中混得一混,更着意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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