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你若救不醒他 作者:怀风草(上)【完结】(33)

2019-01-18  作者|标签:怀风草 江湖恩怨

  步惊云一听拔剑,切齿磨来三字:“不说,死。”

  小厮涕泪横流指了地方。

  师兄不曾来过此处。因着平日从来都是聂风飘上惊云道找他,门主只需坦荡坐在重楼高阁,守了几盏灯又几盏茶,便能守得明月入怀。唯现下孤云失伴,换得步惊云来淌这一番尘寰。自然淌得很不稳便。

  稳不稳便都是事已至此,师兄暗来一叹,拨开发上三两竹叶,更有海棠依依自颊畔垂来。步惊云被它挠得怒从心起,拔得绝世本待一招扫尽,却想这一地朱朱碧碧若为他师弟亲手所辟,如此毁了也太是可惜。遂回剑敛身直往旁道之上行得一行,望得几廊石屋,厅下正有人弄Cao莳花。步惊云避了耳目跃在窗外,更往屋里瞥得两眼。

  一瞥之下,师兄就已知晓,这一室整饬半床书卷,便与他风师弟一般无二,是幅日暮天寒山长水远的画里形容。步惊云思忖一回,瞒人将将着窗掠在桌前。白烛烧得剩了半截,灯下依稀就是聂风曾与他一同细究过的,绝世剑下逃生术。且在术字之上尚存了一片蜡。

  前日师弟还曾笑说:“要是天下当真有人惹得师兄来寻,他恐怕是万万逃不过的。若我今后也不小心丟了,还得烦劳师兄。”

  如此一语成谶,步惊云当是始料未及,遂往心下一凛。又将屋中摆设四顾几番,瞧着桌椅衣物样样俱全,更不曾有过拼斗痕迹。师兄台前愣了片刻,拧眉只往床边书卷中翻得一翻。所见都是神风盟下杂务,竟未有新事。步惊云甚怅然,榻前坐得一晌,想他师弟若是良夜不睡,披衣欲来阖窗剪烛,却剪得半床明月,照他一身长衫如雪,未晓可有得闲看尽横斜,抑或门外复有山尽云成,引新雨添泉,兴许师弟听罢成眠,只往榻边胡乱一靠,且叫露s-hi沾衣,送一枕清寒消息,却不知梦中心魂稳是不稳。

  师兄念至此处,更把枕席移得一移,眼见枕下漏出半纸素笺,竟是龙x_u_e一战之中,为他一剑断去的书信。步惊云如今尚能忆得画上第二梦垂袖低首,潋滟些许眉目,一时几欲噎得心涩,便不愿多看,遂捞得收在袖内,更又呆了半日。

  现下师兄失尽聂风音信,前时几番探查亦是杳无边际,却仍能捉得旧事都往心中揣摩一回,因想师弟对此甚着紧,向来贴身收得很是妥贴,何以这番竟弃之不顾。况且屋中更无半分打斗迹象,只不知甚事惹他这样匆匆。

  步惊云思了几番,又想得半晌,念他师弟这般体贴x_ing情,就是真有要事欲走,也绝不可能如此甩手,未留一点形迹。若说江湖能有武者得在半招之内制下师弟,便是聂风亲口诉与他听,师兄亦是万万不会信。是以步惊云虽觉此事委实出得甚是离奇,却在细究之下尚可牵得一点灵犀,便深深以为,寻遍中州,定要论谁有此通天本事,兵不血刃将他师弟悄然带走,更这般匿得消息,天下唯剩一人。

  ——易风。

  步惊云驰至易天赌坊之时,荆奴正在柜上替他主人做得几回庄。三五赌徒巴巴凑作几堆,一把骰子一把银钱,嘿嘿两声道:“小!买小!”

  荆奴闻言遂来揭盅。不意赌局开了未定,偏叫一匹枣红大马蹿在堂下,四蹄乱起胡乱蹬得一蹬,只把几行桌椅赌具并了赌徒撩得朝天撅得一撅。荆奴也是惊怒,便见门口镇财一双石狮子头已在厅中囫囵滚了两滚,磕得一地烟尘。

  尘中有人霜发深衣,怒剑嶙峋将将出鞘,却向堂前随手一c-h-a,入地不过半寸,已将檐壁琉瓦震得徒得半边勉力来撑。易天赌坊本自重开未久,现下当此一劫,自是又需好生修缮。荆奴遂在心中更把风云之债多描两笔,且往袖中揣得一揣,拱手道:“步门主这般神威,让易天赌坊破费了。”

  师兄哪管破不破费,抱臂且把身旁赌徒森冷瞧过一遭。平头百姓如何禁得不哭死神半瞟一望,早滚得几滚逃命去也。荆奴瞧他面上容色风急雨促,寒得很是料峭,无奈退了两步又道:“不知步门主屈尊易天赌坊,可是要来上一局?”

  师兄抬眼道:“是。以你的命,赌易风去向!”

  荆奴一笑只道:“步门主见谅。我们易天赌坊从来不做亏本买卖。荆奴之命,却是万般抵不上主人安危的。”

  步惊云垂目说道:“无妨。你不开口,我自有办法知晓。给我近前!”

  言罢卷袖起掌,已裁得一室风来,且暗叫三秋霜寒,消了晴暖又贪天凉火残,匆匆愁得众人眉眼襟上,不及相避,都添了一晌凉意。凉来云重烟稠,更往荆奴腰间腿下缠了几缠。师兄翻手收得一收,便将荆奴扯在身前,五指当头扣得其人天灵。也是当时,步惊云得闻脑后一声怒喝:“易天赌坊由不得外人撒野。”

  话毕且有一阵冷香沾衣,师兄头也未回,只敛眉抽得绝世一扫。半匹剑气削去嫣翠一寸衣襟,锋刃将将噬在姑娘喉前,半晌不发。嫣翠懵懂之中唯听一字曰滚。便叫步惊云横剑撞在腹前,姑娘站立不住,为他一招轰得甚远,生生撞破坊前院墙方止。师兄收罢绝世,更不顾意嫣翠,只敛眉望得荆奴,又问:“易风呢?”

  荆奴虽则命在人手,却仍咬牙无语。步惊云见了道声无妨。抬手笼上荆奴双耳。荆奴但觉脑内诸事为人一一读过,挣扎之中憋得七窍渗血心脉俱焚,竟仍不能抗。

  末了师兄瞧着荆奴徒剩下垂死形容,遂松手说道:“你主人前日便得聂风失踪消息,却不知何处寻他。只又将身上旧信读了一遍,便匆匆出得门去,至今未归。你可知你家主人看得那封信,是谁写予他的?”

  荆奴嘶哑两声,没甚言语。步惊云便要伸手拽他,却为身后嫣翠拦得一拦:“步门主,他,他不知道,你勿要再折磨于他。”

  师兄回身只把嫣翠并着姑娘身下瓦砾瞧过一遭,来问:“你知道?”

  嫣翠拧眉无话。步惊云低首将她来看,又道:“莫不是我师弟月前写与你家主人的?信中写了,静心养伤,莫忘天冷就火添衣?”

  嫣翠闻言愣得一愣,拽拳沉默。师兄挑眉道:“你虽不语,却已言明。”

  话毕自廊下取得快马便走,临行之时只在坊前停得一停:“今日易天赌坊破费,报上惊云道,自会有人来偿。”

  师兄说罢起行,荆奴只在厅下坐了半日,得嫣翠来扶,甚忧心道:“他可是已晓主人去向?”姑娘不知该作何言,摇头只道:“不可能,你我都不得主人去向,他怎会知道?”

  纵然两人连番揣测俱堪不破云心,师兄却早得了一回计较。因着易风已知他师弟失踪于前,复又读信于后,便一纵去往,且连日未归。想来邪王必从信中得了什么提点。他师弟既在其中洋洋洒洒写了千八百字寒来添衣,少不得也会说及两回第二梦。须知易风共了师弟一世亲缘,梦姑娘当是两人血脉中最稳当的牵系。邪王读了旧信一去不回,恐怕已于他处寻得师弟。至于这个他处,自然不会是别处,只能是第二梦埋骨之处。

  ——断情居。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受累!至于怎么读人家脑内的记忆想法,我也不知道,可以去问问师兄老爹,师兄他爹就是这么做的。

  ☆、溯回

  聂风这一梦,梦得甚有些深沉。恍惚尚是他在天下会的境况。

  那日雄霸生辰,门中上下修得一水红。众人皆忙着贺寿备礼,功课便不那么着紧。他好自偷了一段闲,匿在院里与梦回信。袖边停得一只鸽子,白羽红喙,瞧着很是肥美可亲。聂风眯眼捉了笔杆逗它,蠢鸟叼着他的衣袍不肯松。偶尔鸣得一鸣,惹他有笑,浑然一袖天真。聂风看它身圆翅短滚成一团,恐怕书笺太长载不动,遂左右愁了几回,只往纸上添得两句,向竹签里塞罢,放它归去。唯是目送不过片刻,眼见它正飞过山后那片林海,却听得一声轻响,已为人将将s_h_è 落。

  师弟这番梦见的,正是彼时光景。

  便在漫山松风翠色之中,他依依且向步惊云来问:“云师兄,你可曾见过我的鸽子?”师兄一身黑发玄衣,满脸生人勿近,抱剑更往崖边站定,不曾与师弟答话。聂风温言又问一回:“云师兄,你可曾见过我的鸽子?”步惊云得闲瞥过聂风一眼,垂目道:“为我杀了。”

  师弟听了惊得半晌。虽则于他心中,本自存着几许犹疑,却万万没曾想见步惊云竟坦率如斯,一时便没甚言语。师兄又道:“风师弟,你吃么?我分你一半。”聂风只道:“我不吃。”

  师兄闻言又将聂风望得一望,拧眉问道:“风师弟,你难过?为何?”师弟沉默无话。步惊云遂添一句:“整只都给你。”

  聂风听了好叫心中涩成一团,拱手要共师兄作别。步惊云更不拦阻,由他自去。也是此事之后,师弟半月不曾与他云师兄叙话一句。因着每每照面,聂风便成想当日崖边,步惊云仗剑炊火的模样。虽则师弟没得亲眼瞧见,便只在脑中过得一过,也叫他怅然得甚。是以三分校场切磋时候,师弟垂目不看师兄,复又抬头更把天色望了几遭。望得岩外孤云冉冉一枚,行风行雨要来盈怀。

  如此便为他师兄一掌拍得梦醒。

  聂风大眠新觉,顾目垂垂已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心老何处。一梦竟是恍惚多走几十年伶仃世路,染他半生劫灰,遂扪袖擦得几下,便觉这袖襟袍亦是莫名得很。更来四顾看得一看,桌上白烛烧得半残,桌椅书架置得甚是齐整,隔窗且有竹色海棠相与映下,推得疏影着衣几度横斜。眼见万事俱妥帖,唯是清冷些,留不得人住。

  师弟看罢,暗自叹得一叹。因着前日杀得雄霸,更与步惊云对盏话别。念得廿年恩怨从此了尽,走马道旁自然少不了多灌些酒水,是以大醉,竟不知何以到此。想来恐是天寒人远,得遇好心乡民路上逢着,拾捡他归了家,方有此一场收留。遂又在房中待得半日,仍候不见一点声息。聂风没甚奈何,抽得雪饮,依依只在屋前躬得一躬,隔空谢过夜宿之恩,便且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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