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坤（紧张）：啊，啊，冰姐……
莲花（嘴角上弯）：给我讲讲这首诗，要详细。嘿嘿嘿嘿……
第81章 第四十一节
四十一
飘雪之美，在落时缤纷；片雪之柔，在入掌时晶莹剔透；而化雪之妙，自然只有渴极噙它入口者才能得知。霓裳将包裹摊在桌上，回想昨夜韵事，又是忍不住露出一段儿会心笑。哎呀呀，小唯啊小唯，一不小心就把你闹得由仙女堕为我身下的尤物，这可怎办才好呢？此事当真不能想，一想就得意，一得意就乐得笑出声，再要捂嘴，也是不及。“瞧你那点出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难看死了！”身后的正主儿不知是何时醒的，以手支颚半起身，冲她收肌紧肉做怪相，像极了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落第秀才，惹得霓裳更是难收笑意。“你怎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怨妇模样？让我们好好比比，究竟是谁现在的样子更加难看一点。”奇哉怪哉，前晌还在赞你美，现下竟然开始较丑，莫非那事当真藏有恁大魔力，能叫两人都转- xing -吗？小唯果然受激，骨碌一下爬起身，奔过来就要捶人，“你这个坏蛋，讨厌死了！下次再不能让你！对！要叫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衣衫不整云鬓松，新婚燕尔最诱人，你这美到骨子里去的小妖精，比难看是一定胜不了我了。胡思乱想间手下不停，把两件物事左右分好，“别闹！仔细弄翻了。”“又是什么鬼玩意儿？看把你紧张的，我偏要闹！”小唯似乎也染上了善妒的怪毛病，见不得任何东西位居自己之上，越发纠缠不休。“还不是为了遂你心愿？我若不把这两件拿去与那王生换什么血参，你还不得整天因着这事犯傻发痴念？先前连用内丹去换的疯话都说得出口，下次还不知会怎样呢。”霓裳被她搅得无法，只得详细解说，“这袋内藏的是光萤，有它在手，黑夜中视物与白昼无异；那边的白末是银花，能以透支身体机能为代价，瞬间提升内力。”见小唯听得认真，赶紧趁机补充，“我可要先声明啊，现在身边没有别的东西拿得出手，他若看不上这两件，此事便算休了，不许你再动别的心思！听到没有？”情到深处，只恨不能全为你，所以多生事端，种种纠纷烦扰便由此而来。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道理桌边对面相望，眸里仅容得下眼前那个她的两人，此刻又怎会知晓呢？
拐过前街，还未近到王生铺子门口，一道特征明显的蛮哼声就远远传了过来，“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可别以为我是好蒙的啊，我家里的宝贝，比你这的多多了。今天只不过是出门太匆忙忘了带银子，不然才不到你这来呢！”“呵呵，姑娘见笑。看来在下今日有幸，又能得开眼界了。”王生的声音无甚变化，仍是斯文柔和。店外二人听得分明，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小唯低声道：“看来咱俩和冰妹妹缘分着实不浅呐，上哪都能遇到。”霓裳只恐她又要借题发挥，急忙转偏，“虽不怕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若我们暂且避她，待会再来。”欲盖弥彰，做得不像，逗得小狐狸吃吃笑起来，“你紧张什么？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骗得人家对你死心塌地的，然后就偷偷躲起来，真没良心！你不疼她我还疼呢！”自上次湖边与夏冰斗过之后，对这嘴硬心软的直- xing -子丫头倒真生出了好感，边说边硬拉着那心里发虚的魔女走上前去靠近张望。店内果然是夏冰与王生相对而立，只是不见那庞勇与炅明。
夏冰花钱一向不俭省，失了钱袋后熬到现在才寻当铺实属不易。经人指点到得这间全城闻名的异玩店，自然要摆她的架子。当下一撩衣衫，昂首问道：“好，我倒要先瞧瞧你眼光如何。依你看现在本姑娘身上最值钱的家当是哪件？”霓裳见她这般问，实在不是做生意的套路，不免愕然。却听小唯扑哧一笑，在耳边悄悄吹风，“这小妮子，又在虚张声势。你信不信？其实身上什么东西最值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不免回头白她两眼，已示不信。
却不知小狐狸早把这位大小姐的脾- xing -摸得清清楚楚，所料半分不差。此时夏冰看似自信满满，其实心底没点把握，只盼出店时兜里能装上银子。见王生取过自己的短剑细观，暗暗舒心，“看不出你还真挺识货的，一眼就盯上这宝剑了，有两下子！”王生拔出剑身，轻抚一回，抬首笑道：“鞘剑一体，无坚不摧，中点则伤，见血而狂，果然是宝剑。能与它相提并论之物，在下生平只遇过两件。”夏冰闻言，大喜过望，“那，它，它能值多少钱？”一时间激动过度，差点露丑失态。不料王生合手收剑，再开口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姑娘是在说笑吧？此剑乃是斩妖除魔的神兵利器，只有在行走于三界边缘，同鬼怪打交道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功效，对寻常人家而言，与废铁无异。”抹好穗子，双手呈上，“若能遇上知音，自然能卖出好价钱，只是在下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这弯转得夏冰落差极大，言语不能，唯有伸手呆呆地把剑接过来。来回间，头上一松，茫然抬眼，只见那秀柔店主手上拈着自己用来裹发的布巾，温声笑道：“天竺缎，乌城绸，再随青丝三千柳，要问姑娘把它求，白银十两够不够？”口中吟，脚下行，银钱转眼便落定。夏冰发愣片刻，总算反应过来，赶紧去抢，“够！够得很！”藏到怀里，不管其他，连含笑施礼的王生也顾不上，夺门便出。慧眼识珍也好别有用心也罢，一条裹发巾能换他十两，还是速走最妙。只是出店没几步，迎头撞上一对欢喜冤家，那腿不听话，又生生地停了下来。
“冰妹妹难不成是那天和小唯姐姐玩闹的时候把钱袋弄丢了，累得现在要到这里来费事？哎哟，那可真真对不住呀。”小狐狸什么事不明白？前后一联想，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好妹子，你别气，小唯姐姐给你赔礼来了！知道你想见她，今天我就把你练姐姐拉到这里，让你们好好聊会贴心话。”说着硬把两人扯到一起。霓裳见她胡搅蛮缠，夏冰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暗暗生气。小唯却越发起劲，看夏冰去了头巾，凌乱的发丝散得四处都是，配着面上痴傻的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丢了心的失意人，忍不住在她脸上狠捏一把，“这丫头，难道叫鬼偷了魂？连话都不会说了！”痛得夏冰险些叫出声。这下总算能动了，可看着那人拉着狐狸精欲言又止，狐狸精又回头冲那人嘟嘴作势的默契情景，哪里还说得出话？只觉心里一股欲念渐灰下去，什么也讲不出，什么都做不到，转眼间那莫名泪又往下掉。“唉，傻妹妹……瞧你，跟个大孩子似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那么大个人还哭鼻子，羞也不羞？”纤细的腕子凑过来，把自己脸上的水痕抹去，“叫人家看到，还以为小唯姐姐又欺负你了呢！”没想到，没想到今生头一个为我拭泪的人，竟是这狐……妖精。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隐隐看到她闪亮的双眸一眨一眨的瞧着自己。说来也真是的，现在对着她，厌恶嫉妒恨，哪种都好，随拣一样充进胸口都对路，可偏偏那心儿不争气，震着震着就打起抖来，害得自己手足乏力，上下左右发不动。视线偏转，瞥到那人一贯冰凉的气息中满脸的期许，更觉全身颤得厉害，腿下一软，捂脸跪坐在地。“你不必跟自个儿较劲，只要对得起那真心……”妖精怎会放她？蹲下拥肩搂住，在耳边摆弄起悄悄话来，“咱俩明人不说暗话，我与她自是一路，你要缠她，便是缠我……山上湖边楼船里，摸过抱过眼泪见过，也尽够了。能藏住的东西，还剩多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嗯？”假的……假的……你们一个个都趁虚而入，欺负我，没有一句话是真心……“骗子……全是骗子……我讨厌你们……”心里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溜出口，自知无颜再面对这二人，勉强起身撞开就跑。眼瞅着要脱身，肩膀突的一沉，顿知此番怎么也逃不掉了，唯有认命停足，由她摆布。“不要这样……山下的你，到哪里去了？”伊人终于开口，只是这一出声，我便真的再无办法了……“我与她之情，恐怕世上无人能说清，我所能掌控的，也仅有自身一命而已……与你也是一样的啊，妹妹……”恨你，恨你来撩我，弄到现在的我无法收拾，软弱成这个样子……恨你去挖我最空虚的角落，搅得我再丢不开乱成一团麻的结绪……我恨你啊！姐姐！夏冰聚起残存的气力，抢在腿脚失控前，终把自己带了出去。可那流撒满地的私情密意，又要往哪里寻地躲藏呢？唯一可盼的，也许便是身后两人伸臂捡起，这样它才能在那温暖的怀里，蜷护自己脆弱畏寒的躯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