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 真的很脆弱。
似水默默注视着封清灵, 她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说不来甜言蜜语, 也不会哄人开心，除了默默的守护, 她什么都不会。
还好, 封清灵不是个忧愁善感的- xing -格，一时颓靡，转头她就忘了。
“它竟然还在！”
不知道看见什么，封清灵眼睛一亮, 似水还没反应过来，封清灵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前面有一座桥，流水在夜里潺潺而过，轻微的水声在夜里，让空气都带着安静。
在桥边，立着一棵大树。
大叔是真的很大，可能要十人才能抱得过来，高耸入云，都快和仙界的耸天树一般了。
“似水，快过来！”
封清灵招手喊着似水，她的目光一刻都不离开大树。
似水刚走过去，封清灵就拉着她跑到桥上，从桥上往上看，能看见大树的树冠。
“小时候，它还没有这么高，这么粗，我曾经爬上去过！我还想着，日后要在这里盖间房子呢！”
封清灵拉着似水回忆从前，封无绝也迷了眼睛。
这棵树，是她们种下的。
当初为何要选择，在封清灵记忆里，刻下杏花村的痕迹呢？
时间太过久远，那些小事，早已经被她忘记，如今故地重游，才想起曾经的种种。
“练如烟，你要带着我去哪儿？”
“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黑夜之中，一道身影划破夜色，快速前进，明明是一道影子，却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定睛一看，才能看见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
在背上的人，已经没有人的模样，更像是一具尸体，已经风干变为骷髅的尸体。
“安全？呵，天机和谛听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地之大，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练如烟皱紧眉头，一味前进，她不敢动用法宝，如果她用法宝赶路，师叔会循着法宝的灵力波动找来。
她本不想如此，但师叔们实在太过分，她怎能让无绝，这般模样，还受到折磨！
“没有安全的地方，我便为你创造一个安全的地方！”
听着练如烟斩钉截铁的话语，封无绝少见的没有嘲讽她，如果练如烟能看见封无绝的脸，肯定会很高兴，因为封无绝，终于冲她笑了。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笑。
那是封无绝身为人族的一生中，唯一一次，笑的温柔。
“别白费力气了，练如烟，我快死了。”
耳边虚弱的气息，让练如烟极速的步伐，停顿。
最后，她们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今天的月亮真好看，若是能有棵树靠，让我看看月亮就好了。”
封无绝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
练如烟抬头看看天空，- yin -云密布，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种子，扔在地上，仙界耸天树的种子到了人界，因为没有足够的灵力滋润，一步步退化成人界普通树木的模样，借用种子自带的仙气，萌芽生长，长了一米多高。
练如烟小心的将封无绝放在树下，让她靠在树上。
随后，练如烟坐在封无绝身边，让封无绝也靠着她。
“月亮好看吗？”
看着封无绝无神的双眸，练如烟轻声说道：“好看。”
封无绝脸色发黄，头发稀疏，身上一点儿肉都没有，皮松松垮垮，可以说是最丑的女人。
即便如此，练如烟也觉得，封无绝是好看的，是最好看的。
“自小就被你师叔带走，如今想来，我活了二十多年，竟只有幼时在乡下的日子，最为开心。”封无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那是回光返照。
“一辈子啊，我已经走完一辈子了。”
“……不，我会救你。”练如烟缓缓摇头，她摸了摸耳垂上的耳环。
谛听师叔手中的复活药，她没能要来，只能让无绝在魂器中受些苦。
除了鬼界的黄泉轮回，肯定还有别的方法，让无绝复活！练如烟抬手，握紧封无绝的手。
乌云散开，圆月的光照在交缠的手上，一只手柔白如玉，一只手枯皱发黄，画面并不美好。
但这幅画面，让练如烟感到安心。
“救我？练如烟，这两个字，十年前你也说过。”封无绝摇头苦笑，她抱着希望，在凡尘，等了练如烟整整十年。
等来的，是绝望。
练如烟张张嘴想告诉封无绝，她不是故意，她不知道仙界和人界的时间会突然变得不同步。
可她说不出话，像是嗓子被什么哽住一般，所有的话都淹没在心间，只留下滚滚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你师叔。”封无绝笑笑，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啊，这辈子都不可能当个善良的人。
“练如烟，如果有来世，我真不想再遇见你们。”
练如烟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练如烟，你会帮我报仇吗？”
“算了，想想也不可能，你这个人，那么迂腐，怎么可能为了我，对抗你的师门。”
“说起来啊，虽然你师叔对我不好，对你却极好，等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扔给你师叔吧，那样，他们也不会责罚你。”
“人界在打仗，纷纷扰扰，一直没停，我还以为，能看见新王朝的建立呢，真是遗憾啊……”
耳边是那个人不停说话的声音，练如烟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等了一会儿，发现封无绝不再说话，练如烟看过去，封无绝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