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 作者:初禾(二)【完结】(89)

2019-03-22  作者|标签:初禾

  “扣子最好扣上,不然挡不了风。”柳至秦靠近,边说边伸出手,打算帮他扣毛衣的扣子。

  他愣了半秒,根本没想过拒绝,待柳至秦已经扣到第三颗,才后知后觉道:“我自己来。”

  柳至秦“嗯”了一声,指着一个靠近密林的角落,“走,过去看看。”

  出事的火堆附近拉着警戒带,地上用白线标出了三名受害者死去时的位置。

  花崇仔细地观察四周,半分钟后叹了口气,渐渐明白了肖诚心夜里打电话时为什么那么着急。

  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作案手法堪称刁钻大胆。这个火堆位置偏僻,离主舞台和烧烤宴会的主场地都比较远。音乐会气氛热烈,游客们压根注意不到这个远离中心区域的火堆。并且它处于监控的盲区,任何人在这里做什么,都难以被发现。而工作人员加点的十个火堆里有三个也分别位于较偏僻的位置,它们彼此占了半山腰空地的几个角,任何一个在视觉上都不显得突兀。

  “虚鹿山很大,开发出来搞夜间活动的只有半山腰这个位置。”柳至秦说:“现在天黑得比夏天早,音乐会开始之前,山上就不太亮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在这个时间段,用某种方式,将范淼几人引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动手。”

  花崇看着砂石地上杂乱不堪的足迹,“‘他’有一套工装,穿上之后与布置火堆的工作人员无异。‘他’很可能戴着一顶足以遮住脸的帽子,混在工作人员中取来了助燃物。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音乐会开场,所有游客的注意力都在主舞台上,其他工作人员要么在别的地方搭火堆,要么正急着在人群中穿梭,维持秩序,没有人发现‘他’将三个因为七氟烷而失去意识的人固定在助燃物中。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像别的工作人员一样点火,然后推着推车,从容离去。‘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足迹和推车的痕迹留在砂石地上,因为游客实在太多,一旦有人发现火堆里有被烧死的人,现场就会出现无法控制的S_āo乱,惊慌失措的游客尖叫着逃离,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蜂拥而至,拍照、录像,尽可能靠得更近。这时,‘他’作案的痕迹就会被无数双脚彻底覆盖。而他也能够混在这些人之中观赏自己的‘杰作’,装作惊讶或者害怕或者好奇,甚至也拿出手机,将看到的一切当做‘战利品’拍下来。”

  “凶手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对虚鹿山、洛观村非常熟悉。‘他’不太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游客——这可以作为一个筛选条件。”柳至秦退出几步,“‘他’要么是村民,要么是数次出入洛观村的外人。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仪式感极强的方式杀人?”

  “受害人身上肯定有线索。”花崇蹲在地上,半眯起眼,近乎自语道:“昨天晚上,‘他’在这个位置布置火堆时,心里在想什么?”

  柳至秦的视线落在花崇的发顶,知道他又将自己代入凶手,琢磨犯罪动机与心理。

  “烧死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凶手选择烧死,而不是死后焚尸,说明不是为了清除痕迹,而是让受害人感受剧痛。‘他’好像也不担心因此暴露自己,或者说,‘他’想这样做的欲望已经超过了暴露自己的担忧。‘他’和范淼、盛飞翔、周良佳说不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柳至秦道:“但发生在洛观村,我又总感觉也许和十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花崇半眯着眼,“如果单是烧死,‘他’完全可以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但‘他’选择在无数双眼睛下烧死他们。为什么?受害人在被灼烧时,意识已经清醒,他们疯狂挣扎,却挣脱不了身上的束缚,他们尽全力呼救,但是现场乐声与呼喊震天,没有任何人听得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看到了无数人,可是这些人的眼睛却看不到他们,就像瞎了一般。最终,他们在绝望与难以承受的痛苦中惨死。这就是凶手想要看到的。”

  说完,花崇站起来,眼中的狂气未褪,语气却异常冷静,“我暂时只想到这一种可能,凶手或许还有其他想法。走吧,去看看张贸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

  派出所已经吵闹成了乌烟瘴气的菜市场。

  肖诚心按花崇的要求,将游客全部集中在派出所外面的空坝上。

  一听天亮之后不能离开,必须留下来接受问询,所有人都吵了起来,群情激愤,骂警察无能、不讲理,把无辜的人当成杀人犯。

  “我们也是受害者!”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带头喊道:“我们花钱来你们这儿旅游,你们干了什么?你们让我们看烧死的人不说,现在还不准我们离开,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抓真正的犯人?为难我们老百姓干什么?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吗?你们不准我们离开,万一杀人犯又出来了怎么办?一把火把我们全都烧死吗?我们凭什么给你们陪葬啊!”

  人们跟着妇女大喊大骂,肖诚心应接不暇,一张脸涨得通红,腿脚都有些发软。

  虽然是市局的刑警,但他过去根本没见过这种场面,在其他部门划水,到了积案组接着混r.ì子,若不是这次上头下令侦破积案,他都快忘记自己也是刑警了。

  群众吵得厉害,他恨不得马上就喊一声“想走就走”,但他又不敢私自做主,放这些人回去。花崇说得没错,凶手必然在游客和村民中。而且凶手心思缜密,具有反侦查意识,肯定知道半夜离开更易暴露自己,所以‘他’现在大概率还在村子里。

  绝对不能放贼归山!

  肖诚心不停给自己打气,被骂再难听的话也忍着,心里再没底,脚步也不向后退,恁是没让一个人中途离开。

  这么做,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柳至秦不是说了吗,这个案子说不定与钱毛江的案子有关系,万一破掉这个案子,十年前的积案也跟着破了呢?退一步说,就算两个案子其实并无关联,此番他帮了花崇,花崇于情于理,也该留下来帮他侦破积案,将来他再找重案组帮忙,也更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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