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睡的性格一直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典型的中庸思想，不愧是中医世家出身。所谓明哲保身，何尝不是一种冷漠？
他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是不相识的人，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人家家长在外面哭，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吗？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
么会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李健康的脸臭臭的，翻书的声音都格外大声。
沈衍静静地看着这两人，忽然觉得在某方面正血和阿睡如出一辙。从头到尾，正血都没有朝窗外看过一眼。就算是身旁两人的
争吵也不曾让他动容。他是那种天崩地裂于眼前，而我自岿然不动的人。这种镇定从容里也有冷漠的成分。
沈衍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会怎样？
……好歹是舍友，他至少会情绪低落一阵子吧。
沈衍摇摇头，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脑海。此时手机震动，一看又是方嘉悦发来的短信。沈衍的心情立刻明亮起来，带着一
丝喜悦点开了信息。
“大学生，你妹喊你回家吃饭！”
方嘉悦比他小，偶尔会调侃自称“你妹”。沈衍笑了笑，回复道：有何指教？
方嘉悦：麦当劳送了两张电影票，你有空没？
沈衍心里一跳：这难道是约他出去玩？转念想到方嘉悦那直爽豪迈的性格，要是想约会的话肯定会直说，才不会拐弯抹角呢…
…恐怕看电影就是单纯的看电影而已，还是不要胡思乱想自找没趣啦。
沈衍正要回复，手指忽然又是一麻。
方嘉悦：擦，我这是在害羞什么……我的意思是，老子喊你约会！去不去！
沈衍大喜。
一秒后。
方嘉悦：……老娘。
沈衍险些笑出声。
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李健康传了个纸条过来，上面是工工整整写得格外认真的一行字。
“晚上的哀悼会，你和正血去吗？”
大学里很少有人把课堂纪律当一回事，要说话压低声音就可以。李健康还特意用传纸条这么低级的手法，显然是不想让阿睡听
见。
沈衍看了李健康一眼，他果然还在生气。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小青蛙，看上去相当喜感。沈衍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指着阿睡，
意思是他去吗？李健康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沈衍会意，把纸条传给了正血。正血扫了纸条一眼，低声道：“你去我就去。”
呃，这意思是让自己决定？
沈衍不明白他这是害羞还是怎么的，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一起去。想不明白也懒得追究，小声道：“去吧，反正晚上没课。”
正血点点头。英俊的侧脸显得十分刚毅。
沈衍在纸条上写了个“Y”，又递回给李健康。李健康立刻把纸条团了起来塞在课桌里，还孩子气地瞪了阿睡一眼。
沈衍哑然失笑。
下了课李健康拔腿就走，根本不等阿睡收拾东西。阿睡与沈衍对视一眼，知道健康还在生自己的气，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点个蜡烛就好了，大概。去一下吧。”沈衍拍拍阿睡的肩膀，劝说道。
阿睡摇摇头，眼中光华闪动：“不了，我今晚有事。”
“……哦。”阿睡晚上没课，说有事可能只是不想去的借口。沈衍不好多问，回头对正血道，“那我们走吧。”
正血点头跟上。
阿睡忽然笑道：“正血怎么也去，我以为你懒得做这种事的。”
正血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沈衍听在耳里，心中也是疑惑，却没问什么。
哀悼会晚上七点在礼堂举行。吃过了晚饭，三人回寝室放了书包就走，剩下何书瑞一个人在寝室里。
天色渐暗，他没开灯。寝室里幽蓝一片，阴风阵阵。何书瑞整理了书桌衣柜，又看了会儿书，有些看不进去，却又觉得无事可
做。
寂寞了。
他摸摸鼻子，自顾自地笑了笑。
开学以来一直和舍友在一起，特别是那个李健康，两个人几乎没分开过。突然就剩自己一个人了，怎么就不习惯了呢？
是啊，不习惯了。
他摸出手机，GALAXY-S3的屏幕上水光波动，照在天花板上非常好看。
翻了翻通讯录，一共是三个组。家，学校，其他。点进第三个组，入目的都是些很陌生的名字。何书瑞眯着眼睛，努力回想着
那些人的脸，在心中挑选着。
快到底的时候，一个名字跳入视野。
谢儒之。
儒之啊……何书瑞靠在椅背上，回想着谢儒之的脸。真是很久不见了，就算在同一个学校里也从来没有相遇过。话说回来，那
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考上S大了吧？
如果见到了，肯定会大吃一惊。接下来，是喜悦，还是恐惧呢？
谢儒之害怕的表情，他记得很清楚。
胆怯的，犹豫的，认命的。
羞涩的，忍耐的，淫荡的。
有点想念了……他尖叫着达到高潮的样子。完全抛弃了羞耻和自尊，看上去好淫贱。
何书瑞摸了摸鼻子，转而想到，让他感动到流泪也不错。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年的夏天吧？因为之后就一直躲着自己了啊。
这一年里，无论怎么发短信、打电话，他都不理睬自己。
无论自己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理睬自己。
直到进了S大，才知道他换号码了。
他那种人，才叫冷漠啊。
何书瑞的嘴角自然地上翘起来。他习惯在情绪波动的时候保持笑容，心中越激烈，笑容越温柔。
这次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狭长凤眼微微眯起。点开谢儒之的新号码，他飞快地发了个短信过去。
“儒之，我想你了。”
明知他不会回信，但至少会看到。反正根本不指望他现在就出来和自己见面。
何书瑞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点进购买界面。
儒之，生日快乐。
电子屏幕冷冷的幽光照在他精致漂亮的面容上，嘴角那抹笑意看上去格外温柔。
如画眉眼，隐约闪烁着深渊的光芒。
40.tears and rain
“Far，far away，find comfort in pain.”——James Blunt
家长胡闹一事很快落下帷幕，听说学校给两家各赔了十几万，倒真应了阿睡所说。李健康跟阿睡生了一天闷气，睡过一觉就好
了，两人仍旧笑嘻嘻地一同打球。沈衍也仍旧泡他的图书馆，没课就往自习室跑，靠窗那座位都快成他专座了。正血则像是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