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俗 作者:苏津渡(28)

2019-01-17  作者|标签:苏津渡 破镜重圆 强强 悬疑推理

  贺司浩有极深的印随心理,对第一个看到的男警官和女警官很信任,他们中有一个在他就比较平静。如果明天他对福利院过于不适应,和可能要留在派出所甚至跟着赵静云生活一段时间。

  姜准默默观察着,暗自庆幸拖油瓶没有黏上他。

  “我们破门进去时,门后用小角柜顶着。角柜很小,放在门中间,起不了什么作用,像五岁孩子办的事。”聂诚说。

  “这么说是他在凶手离开后锁上了门,之后躲到墙角。之前凶手为什么没杀他?”姜准问。

  “凶手没有看到他?从刘曼的证言看,一切发生得很快,而且在窗帘外看不到灵床以左的情况,所以她也没看到凶手。那么凶手应该止于门厅,没有细致搜索。他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杀贺伟,贺莉的死很可能也在凶手的意料之外。”聂诚猜测道。

  “谋杀会有明确的动机,这方面我需要再收集资料。我比较在意的是凶手竟然到家里作案,是熟人或者伪装成快递员?我觉得他有什么急迫的事或者他的目标是灭门。开门后屋里的灵堂让他觉得诡异,杀了贺伟和‘诈尸’的贺莉后急匆匆走了,贺司浩很可能一开始就躲在角落。小孩害怕灵堂和死尸很正常。”姜准说。

  聂诚抱着手臂,手指轻点手肘,说:“刘曼提供的视频中,两分钟后贺莉才起身,她可能是被消声□□转化的声音惊醒。通常起床时会有侧身和支撑的动作,像视频中她猛坐起来的样子,除了诈尸,就像惊醒。你想想你每次按掉闹铃,再睁眼已经十点了的样子。”

  “……确定不是你么?”姜准斜了他一眼,继续分析说,“除去挂电话、点开拍摄的时间,还耽误了两分钟,凶手也许是在找东西。现场没找到贺伟的手机。这么说,贺司浩那小子很可能是一开始就藏了起来,要么是害怕死人,要么……也许贺莉早就醒了,他们正在吵架,小孩就一直躲着?不对。”

  “贺莉不会躺着和贺伟吵,如果她早醒了一定早就坐起来。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贺司浩可能害怕别的。犯人如果是贺伟的朋友,贺伟一早就知道他要来,很可能提前藏起来。犯人甚至可能早就来了,案发时两人正在交谈。”聂诚说。

  “别忘了刘曼目击到了贺伟两次起身,第一次是点烟,如果第二次是开门的话,犯人那时还没来。贺伟开门到中枪倒下的时间非常短,交谈也不会太多。贺司浩应该来不及躲起来,就算时间够,凶手也会察觉,补一枪而已的事,但实际上现场只有两个子弹。”姜准说。

  “戏剧化一点,有没可能凶手朝贺司浩开枪时贺莉正好坐起?”聂诚大胆推测,说完自己就笑了,“没可能,我知道了。抱歉刚才忽略了视频。”

  姜准在他说前半句时就默默掏出手机,调出刘曼传来的文件。视频中,贺莉在起身之后有一次微震,那个时候才是开枪时间。

  “你刚才说‘贺司浩可能害怕别的’倒是挺对,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位阿姨说‘他家那个小子看见人像看见鬼’,贺家的家庭氛围原本就不好。他可能是害怕他爸,这样就说得通了。”姜准摸着下巴说。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被叫回来加班的张杰明说:“姜队,门铃上发现了几组指纹,除了贺家人,还有一个在档,是个在逃犯,叫熊德彪。嫌疑人基本锁定,吴泽前辈已经带着一队人去找了。”他同时把截图信息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聂诚凑过来看,加载到百分之百,一张让他永生难忘的脸显示出来。

第26章 chapter 26

  贺家的家庭环境到底如何,仅凭借现场情况很难做出详细判断,但熊德彪这个人却准确无误地指出了一个方向。

  不光聂诚,姜准的感官在看到人像的瞬间也进入了戒备。

  郭英案发生后以及聂诚离开刑侦队这两年,他无数次查看案卷,那五个人的特征早已刻在脑中,不需要再次比对,他也能确认熊德彪就是当年郭英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他偏过头打量聂诚,他两腮因用力而紧绷,眉尖微蹙,神情在惊愕和忍痛之间还算平静。姜准稍稍放心,握住他的手臂问:“还好吗?”

  冰冷到麻木的视线从屏幕上收回,聂诚垂下眼,抱着手臂的姿势看起来极具防御x_ing,他左右抵在鼻下,慢慢地深呼吸,说:“我没事。”他拍拍姜准的手,坚定地重复道:“我没事。”他从姜准肩膀旁边贴过去,拇指和食指放大屏幕,却不是观察人像,而是核对姓名,说:“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是逃犯,有案在身。”姜准说。

  话音刚落,手机一震,张杰明发来了一张新图,上面是熊德彪的详细档案,表明他是当年曾天宇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始终未归案,法院还没判。

  曾天宇这个名字早就湮灭在时空里,他曾经的同桌姜准都要愣上一会儿才能将十几年前的事同现在联系起来。

  熊德彪竟然是曾天宇案、郭英案、贺伟案的共同嫌犯!

  当初曾天宇案时他们是高中生,只在通缉令上看过一眼他的模样,倒是对名字熟得很,十多年后郭英案聂诚对他的相貌念念不忘,却对他的姓名身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现在的贺伟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熊德彪对上号。

  仿佛沉寂许久的往事隔着时空向他们发来讯息,两年来毫无进展的郭英案在712案发现一个嫌犯后,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个。

  两位常年情绪在沸点以下、见多识广的“老”刑警都忍不住激动,姜准脱口而出地问:“你要回来吗?”

  聂诚微怔,一时回答不出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姜准的电话响了,祖星辉汇报工作进展,贺伟今晚回家前去过一位工友家和火锅店,两个地方都不远。姜准安排他去工友家,带着聂诚去了烧烤店。

  八月下旬的晚上九点半,烧烤店里外坐满了人,正是热闹时候。

  姜准跟聂诚人高马大地穿梭在饭桌之间,直接走到吧台。他们注意到这家小餐馆响应了明厨亮灶的政策,大厅里有一块显示屏播放后厨的情况,旁边还有一个摄像头监视店里的情况。

  老板在给客人结账,一扫他们的穿着,立刻服务员来结下一个,跑到他们面前又让烟又陪笑脸,问有什么需要。

  姜准亮出了警官证,开门见山地问:“同志你好,我们需要调取一下监控,能配合一下吗?”

  老板见怪不怪了,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这的监控就保存三天。”

  “足够。”姜准说。

  三人走向厨房,因为是烧烤店,后厨反而烟少。里面有间值班室,摆着一张行军床、一张腿不稳的废餐桌和一台电脑。老板每天开店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监控,关店最后一件事是关监控,基本上有人在店里电脑就开着。

  离开支队两年,聂诚随身带U盘的习惯没有变,他边拷贝边查看视频。姜准就向老板出示了贺伟的照片,本以为多少会有几秒回忆时间,没想到老板立刻认了出来指着照片说:“贺老板嘛,我们这里的常客,今天还来了。”

  “几点来的,都有谁,吃了多久?”

  “五点多吧。他是搞装修的,就是他们那一群工友,能有五六个人,再加上他,就坐靠里那桌。他们要了四五瓶啤酒,大多都是贺老板喝的。我给他们拿啤酒时聊了两句,那些工友一会儿还要继续回去干活,所以不敢敞开喝。连吃带喝,六点半就走喽。”老板是南方人,说话语速很快。

  “店里当时有几个服务员,能叫进来聊聊吗?”姜准说。

  “好的啊好的啊,晚上有四个服务员跟着忙,人手够,我让他们一个个进来。”老板说。他没有多问,出去叫人,嘱咐了几句才放人进来。

  四个服务员里三男一女,那女孩是个大学生,叫乔宁,看着比她的年龄和身份社会很多,眼中有股“就问问老娘怵谁”的不含糊劲。

  “知道这人,不知道叫嘛,没事总来店里胡咧咧。”乔宁不耐烦地说。

  这别具一格的风格从一众“是有这回事,具体不清楚”的回答中脱颖而出,她显然无视了烧烤店老板的叮嘱,脑门就差贴着“快来问我”。

  姜准对肯提供情报的证人态度一向非常好,他甚至露出了笑容,“看来你是印象深刻。他今天晚上在这都说什么了?”

  “也没说嘛,灌了两杯黄汤就开始瞎吹。”

  “他都吹了些什么?”

  “呵呵,评判从1931年以来谁打仗厉害。”乔宁不屑一顾地说。

  她形容的很简略,不过姜准和聂诚都能从这个浮夸至极的酒桌话题想象出贺伟当时的自得和不可一世。

  “他和工友起冲突了吗?”

  乔宁翻着眼睛想了会儿,“没动手,但是呛了几句。”

  “说了什么?”

  “我忙着结账,没空一直听他们哔哔。他好像是对坐对面那个人说什么下辈子你当男的当女的,对面的人说当女的,他倍儿得意,说那好等着我搞死你。”乔宁说到这句时情绪起伏很大,刚才伪装的满不在乎顿时变成了压抑的愤怒。

  这是她对一个食客莫名关注的根本动机。

  “类似的话他说过很多吗?”

  “对。”乔宁瓮声瓮气地模仿道:“女人就是货,除了生孩子没别的用,还有什么出国货才值钱,哪都是野花香,这种话反反复复说过很多。总有男的给女人打分,他是给女人标价。”

  姜准点点头,表示了感谢,虽然现在看来和案情没有太大关系,但是难得找到一位在公共场合对贺伟有印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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