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春梦(浮生似梦) by:萨赖河畔【完结】(47)

2019-01-18  作者|标签:萨赖河畔

他记了虹十年,朝朝暮暮,可虹却记不住他一时。虹是活了太久了,恍惚是七八十年,恍惚是七八百年,于是岚十年漫长的流

光却不及他命里的弹指一时,被遗落成尘埃一点,无从寻迹。

「呵,真不记得了……」

他往喉咙里灌上最后一口烟,不吞下肚,只过了口干瘾,就往岚的嘴里送去。

毒烟入肠,毁了心智。岚愣着,半天喘不上气儿。

虹贴着他的嘴唇,轻轻地摩,来回地摩。唇齿间烟雾萦绕,酥酥麻麻。

「你对我这般好,叫我报答你吧。」

思绪还荡在云雾里,胡话,乱话,每回过了瘾,总想着将身子也交付,身心一同堕落,才是真的极乐。

报答?堂而皇之的堕落。平日里压抑惯了,这会可名正言顺地贿赂,也可心安理得地收受,一桩极公平的买卖。

岚尚存些理智和道德,不痛不痒地挣扎,可当虹又一口咬住他的唇,将自个都囫囵送入他嘴里,他哪里还来的廉耻。

吻如狂风暴雨,唾沫混着血液在唇齿间一通胡灌,这又咸又涩又苦的味道竟是那么令人沉沦。

他要他,想像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那样要他。

他从他的嘴一路吻下去,一咬一放,轻如点水。似咬开这绸绵皮肤,就能拾到里头的锦绣心脏。

他腹下无火,可心里头焦切,似饥荒良久,急于救命。

情欲从不单只是身体之事,心为主谋,身体同伙。一旦论罪,却全由身体背了黑锅,因为心之过错,素来是无罪证可寻的。

他身下萎蔫,可心上着起百年难遇的大火,抱着他在床上打滚,滚成一扎干柴,才好烧得痛快。

虹还置身在梦里,被吻至动情,便又全露了本性,匆忙地去扒他的衣服。一层一层,这梦裹得这般隐秘,不辨面目,不明虚实

,他始终也看不透。

罢了,何须直面这惨无人道的现世,能快活地死,又何须血肉模糊地活着。

岚咬着他的耳朵,呢喃道,「你不知道,这十年来,我多想你……」

虹在朦胧里痴笑,依旧没心没肺,似个在床上被取悦至欢的婊子。这炎凉的世道间,最不值钱的便是情爱,真情厚爱,难能有

朝夕之久,还不值一张戏票的价儿,虽是虚情假意,却能满满实实地唱个全场。

他心里惦念着全是另外的人,或鬼,或怪,也不是眼前这真真切切的肉体之躯。

岚抓过他的手,叫他压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那么热烈,令他的手在震动中微微地蜷缩。然后一笔一划,玩耍似地在他心上画

押,画的什么,都是前尘旧事,哪里还能记得。

这还不够,这十年的思恋哪里只够这么耳鬓厮磨。还想怎么交融?撕烂肉体的隔膜,似禽畜般尾尾相合,赤身裸体,不顾廉耻

,不计姿态,众目睽睽之下的下作,才是心无旁骛的爱情。

「虹,我要你……给我……」

「好,给你……全部都拿去……」

他去脱裤子,可手挪到自己裆部时蓦地才想起,他不是个男人。

呵,他不是个男人,也不是个女人,不男不女,怪物一个。这种异类,连禽畜都不及。

心头的火被一场夜雨浇冷,他愣着,想哭想笑,都卑微地压抑了过去,只剩一场万念俱灰的缄默。

身下的虹还陷在情欲里,一双手儿似断根的柔荑,在他身上胡乱攀援。

岚抓住他的手,塞回被褥里,低下头,在他额上烙下一吻,道,「抱歉……你好好休息,我早上来陪你。」

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整拾,逃似的远离他。

在门口撞上一直偷窥的暮,那么一点遮拦都被扒光了。尽管暮一直看着他的身体,可他还是不愿意叫他看到这么无能和狼狈的

自己。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存心看我笑话是么?!滚!我不再需要你了!滚开!」

除了对自己的亲人发火,他哪里还能宣泄。

他想推开暮,可暮就似一堵墙,死死地挡在他面前,眼里血丝满布,说不清的愤怒与悲哀。

第四十二章:鱼水深情

岚又要动手打他,这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奴才今日竟放肆地还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后墙上一推。他跟幅画儿似的皱皱巴巴地

贴在墙上。

未来得及脱落,小腹被暮的膝盖顶上,他被围困在他的牢笼里,无处遁逃。

吻似秋日的雷雨,暴烈地落下。他喘不上气,天旋地转的,以为自个快要被闷死。

直至身子快瘫废,暮才放过他,赤红着眼儿,冷冷道,「你要是随随便便就把自个糟蹋了,我会毁了你。」

似乎,他凶残专制的老师又回来了。

岚失笑,道,「怎么糟蹋?就是下贱的畜生,还能有那点儿能耐,可我呢,不男不女的废物一个。」

他多想哭啊,可暮叫他忘了怎么哭,叫他总戴着微笑的假面,让自己真实的血肉烂花在面具后头。

他只得用言语糟蹋自己,不留情面,直捣要害,好似揭穿着一个莫须有的罪状,就想害人于死地。

暮见着心疼,疼在那颗如铁的心上。

他横抱起岚,往浴室走去。

踢开们,往满水的浴缸里一扔,他似断尾的鱼,直往下沉,溅起一片水花,将岸上的暮也打湿得狼狈。

「把你身上那戏子留下的口水洗干净了。」

暮有洁癖,尤其是对于岚,这种洁癖几近于变态。他不许任何人碰他,怕那些肮脏的手染过俗世脏乱的七情六欲后又将他染浊

岂能叫蝇粪点臭了玉石。

洗干净?把心口虹画上的押也洗干净?这样更两不相欠,无迹可寻,那他来这人世走上一遭是为了甚么。

他岂能依他。

「我不洗,不能洗!」

多似个任性的孩子,不肯洗去身上的泥泞,权当是昨日泥仗得胜的见证,道道清晰,道道光荣。

岚刚爬出浴缸,又被暮塞回去。又爬出来,又被塞回去。几番折腾后,他磕上浴缸边儿,一头的血,便乖乖地不动了,浮在凉

却的水堆里。

暮在他失神的目光里,脱去衣服,脱去裤子,赤裸裸地叫他瞅个清楚。

岚望着他裆部,陡然一惊,好似看到一头奇异的怪物。紫色黑的,只长着一个眼儿,吸了空气便不停地涨大,周边是黑色的灌

木,密密麻麻的,杂乱无章的。

他是第一次看到,原来这便是他缺失的“珍宝”。

「你真觉得这玩意儿美么?」暮道。

世间最肮脏的便是人的身体,生殖、粪秽,哪一样不肮脏,可同干净的饭菜一样,都是身体的养分,离了就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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