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春梦(浮生似梦) by:萨赖河畔【完结】(38)

2019-01-18  作者|标签:萨赖河畔

能断。

文夫人一人回到家,也不见五爷出来相迎,心头更觉凄凉。丫头来扶她回房,她说一个人想去花园走走,想些事情。

文夫人一人走到花园,见大片的梅树都只剩了一个墩儿,一圈圈不为人知的年轮蜿蜒在树墩上,愈数愈多,愈苍苍。

文夫人手指触摸过年轮,又摸到自己脸上的皱纹与疤痕,忽觉得惊惧,又觉得悲愤。只怕是将心切除也无法拔除虹那枚尖利的

钉子了。

她回屋想去报复,或去诅咒,总之不叫那戏子好过。回身却瞅见两鬼祟的人影,一个是管家,还有一个破布条似的挂在他身上

的则是虹,他们朝着柴房去了,那勾搭在一块的背影极为暧昧。

文夫人察觉出猫腻,偷偷得跟着窥探去了。

走到柴房门口,听到屋内浮浮沉沉的呻吟,文夫人已猜到十之八九,隔着门缝窥见里头的鬼事儿,还是大吃一惊。虹竟和这老

管家行着苟且之事。

门缝里,虹露出一双迷离的媚眼儿,瞅着门外偷窥的文夫人发笑。

盯着虹那双眼睛,文夫人仿佛见到当年文五爷床上的李丽娘,也隔着那一道狭仄的门缝,他的丈夫永远地成了另一个女人肉体

上的寄生虫。

她恨得全身发抖,抓开未闭的门,闯了进去。

「好啊!你们……!」

她这一声吼令正忙着办事儿的严忠吓了一大跳,身下那枪支立马就蔫了下去,再举不起来。

「夫……夫人……?!」

管家急忙将虹踢到一边,狼狈地提上裤子。

「严忠!你竟然跟这婊子在文家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严忠跪倒文夫人跟前,拽着她裙子哭求,「夫人,夫人!不是你想的这样子,是他……是这戏子勾引我……不,不……是他逼

迫我上他的,求你不要告诉老爷!」

第三十六章:少将登场

虹竟动了善念,挣扎着醒来去解救文夫人。他想将那老疯子从文夫人身上拽开,但是那男人反手一甩,他便整个儿又跌到柴堆

上,尖角的柴棍顶了下腹,他抱着腹部蜷缩下去。

没多久,柴房门被踢开了,一屋子的狼狈暴露在昏黄的提灯下,男的、女的、各自定格着诡异扭曲的姿态,皆似一丝不挂的蛆

蝇,在脏乱中痛苦地高潮。

当虹看到重明面对这一切的眼神时,他知道,他又亲手扑灭了方才复燃的微火,将自己推往了万劫不复的黑渊。

所以他不狡辩,不逃命,只等待审判。

他看到重明将管家从文夫人身上拽开,然后似个徒手的屠夫,紧握着愤怒的拳生生地将管家撕打得四分五裂。血肉在虹模糊的

视线里惨烈地乱溅,他原来并不知道,一个人的拳头竟能比一把刀更为锋利与凶残。

重明那种吃人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是对猎物死咬不放的猛兽。他害怕极了,可是不能逃,不能出声,不能让他发现自己

管家在垂死间依然不忘对虹的诋毁与控诉。

「少爷!饶命啊!少爷!是二少爷……是二少爷先勾引我,怕夫人发现去向老爷告状,然后……然后他叫小的强奸夫人……是

他!……他憎恨夫人……就想借小的来报复……全是他!」

重明听此,更想将他千刀万剐。

「你胡说!胡说!你再敢胡说我扒了你的皮!」

「小的没胡说!……是他指示小的侮辱夫人的……千真万确啊!不信你问夫人……啊!少爷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重明一怔,暂且扔了已失半条命的管家,望向他可怜的母亲。

文夫人流着泪,说不出话,只颤抖着用手指控那万恶的主谋。

人证确凿,他哪里还有辩驳的余地。

重明艰难地走近虹,他的身影却在他血色的眼里渐渐地幻化,幻化成鬼魅,扭曲着,扭曲着。

他又拽紧了粉碎的拳头,将虹从地上拽起,逼迫他直视他愤怒的眼。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

不是真的?那事实是什么?是嫁祸,是陷害还是那可一笑泯却的“误会”。他从不懂谎言,只有在仇恨上,他才耿直得那般铁

石心肠。这是事实!是处心积虑的“阴谋”!他记恨了十一年的仇怨终于报了!

他本该狂喜,本该大笑,可是面对重明那双再也寻不回柔情的眼,这一切的阴谋的最终受害者却仍是他。

「是我……是我为了鸦片勾引管家……是我为了报复而指使管家这么做的……是我……」

他是个恶魔,是个疯子,是个拒绝感化,无情无义的戏子。笑可笑,

虹这一刀子虽无形,却捅得太深,不偏不倚,正中重明心脏要害。重明看到自己在他的泪眼里灰飞烟灭,连同那荒淫的肉体与

虚妄的信仰。笑可笑,他所做的一切原来仍只是为了成就虹这场骇世的仇恨。

「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是铁做的吗?!」

重明拔住虹的头发,就往门上撞去。虹似一个瓷瓶,从头骨处开始碎裂,见自己碎了一地,却拾不起来。

「你这个……戏子!你滚出去!滚出我家去!你终于报仇了吧,终于如愿以偿了吧?那么从此后你的生死都与我无关,我们再

无瓜葛!滚出去!滚回你的戏院去!」

他被扔出柴房,躯壳被砸得粉碎,只裸露出一颗血红的心脏,在风雪中衣不蔽体。

重明,可你知道吗?即使是铁,遇上炼炉也是会融化的,而且化得尸骨无存,无形无神。

那晚,他终于被赶出文家大门,自由地在风雪里漂泊。可北平那么大,哪儿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离开了文家,他终于可以放下那份端着的桀骜,痛得一直哭,一直哭。

重明叫他滚回去戏院,他便回去戏院。可戏院门紧锁着,他敲了很久也不见开门,像是只可怜的流浪猫,连方寸栖身之地都没

有。

于是他又往回走,伫立在无望的归途上,隔着半个北平张望那个看不见的“家”。当灯火阑静,连心中最后的方寸之光都湮灭

时,他像一只垂死的飞蛾,朝着发光的轿车投身而去……

——「少将,好像撞到人了。」

虹真似一株杂草,遇着一把火能燃烧殆尽,遇着一阵风又死而复生。灵与肉涅盘在乱世的灯红酒绿间,明明灭灭,一生清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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