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南渡之陈庆之 作者:瘦肉猪肝汤【完结】(16)

2019-03-20  作者|标签:瘦肉猪肝汤 布衣生活 平步青云

  济道乃是家中幼子,自幼熟知父亲心思,从小发愿入佛门,弱冠受牒后,自辟竹舍,修行于此,时时看顾本寺,不致荒Cao埋没。

  祖老大和陈庆之闻之,都唏嘘伤感不已,当真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刘宋冤杀檀将军,自断长城后,不过二十年,被萧齐所代,萧齐不修德政,不过二十年,又被自家子侄所篡。石头城往事如烟,时过境迁,只有这座小小的筹沙寺,隐没于云海松涛之间,静静伫立。

第20章 太子

  是年九月,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萧衍的六弟,临川郡王萧宏,因与长公主私通多时,近日密谋造反,意欲刺杀皇帝,谋以自立。

  由于东窗事发,萧衍雷霆大怒,一个是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亲女儿,一个是倍受恩宠的亲弟弟,下令一个在宫中自尽,一个推出诛邪台,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散朝后,含元殿里,素色纱幔轻轻飘摆,殿内承设丝毫不见奢华,唯有四角,设仙人托博山炉,正缓缓吞吐,香烟浮动。

  一众随侍噤若寒蝉,萧衍着玄黑衮龙朝服,将十二旒冕摘下,绾以赤珠小冠,身子斜倚于御榻上,面容严峻凝重。

  此时,太子昭明,着杏黄色四龙纹袍,匆匆而入,跪伏于塌前,恳求道,“父皇,请你能对长姐的事,从轻发落。”

  萧衍的视线,幽幽转向下方之人,愤怒的火苗在窜升,“你知道他们,犯了怎样的大罪吗,还妄敢给她求情。”

  太子抬头,直视父皇,殷切道,“儿臣知道,他们罪无可恕,可是请饶恕,儿臣唯一的姐姐,哪怕把她一辈子幽禁。”

  “妇人之仁,他们就是仗着朕的宠爱,行事不加顾忌,还妄想篡位,可耻可笑”,萧衍冷然道。

  “父皇,儿臣自幼丧母,长姐待儿臣,犹如半母,儿臣实不忍心,见她如此下场,望父亲成全”,昭明伏地叩头道。

  萧衍将案上杯盏一扔,只听砰的一声,擦过昭明的左肩,狠力地砸到门槛,碎裂在地上,昭明一动不动,匍匐于地。

  “好,很好,你也仗着朕的宠爱,就敢质疑朕的决定”,萧衍双手撑着案几,极力克制怒火道,“滚,给朕起来,滚出去。”

  昭明颤抖地起身,一脸颓丧,慢慢朝后退出。

  只听萧衍又道,“一国太子,毫无杀伐决断,朕命你午后,去东市诛邪台,亲自观刑。”

  太子大震,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大殿。

  庆之奉命送太子出宫门,看他步履踉跄,不由扶住道,“太子,小心。”

  昭明这才注意到,庆之一路尾随,疑惑道,“是父皇让你来送我的吗?”

  “是的,太子。”

  昭明难过道,“父皇虽恼了我,可还是让你来送我,可是我不懂,同样是儿女,父皇就真的舍得,杀长姐吗?”

  “太子,也许,皇上比你想象中的,要难过,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庆之叹道,

  “您的六叔,临川郡王萧宏,二年前,因窝藏杀人犯被告发,当时,他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以总角之情,请求宽恕,您的父皇一时心软,纵容了他,没有过分加罪,谁知他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想谋权篡位,令皇上愧悔交加。”

  昭明大愕,庆之又道,”他不允许您,和他犯下同样的错误,所以格外生气。”

  昭明摇头叹息,“自从父皇登基后,一切都变了。长姐变了,六叔变了,他们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我不敢想象。”

  “常言道,帝王无家事,又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希望太子能好好思量”,庆之语重心长道。

  昭明默然,低头沉思。两人无话,相携着走过长长的宫道。

  南苑里,高直的梧桐树,在萧瑟秋风下,飘洒漫天落叶,散落在宫道上,踩在漫不经心的行人的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太阳正升向高处,那看似暖融融的秋光,也无法驱散宫禁里的y-in寒。

  穿过正南的朱雀门,庆之正要拜别,只听昭明挽留道,

  “以前在j-i鸣馆,你和子衡兄,我们三人常常以文会友,是那么投契。我没有兄长,一直把你们俩,当作哥哥看待,你们唤我昭明,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庆之作揖道,“太子,微臣不敢。”

  昭明略显失望地立着,岂知庆之目光和煦,转而道,“虽然您是太子,可是臣比您虚长几岁,您有什么成就,臣会不吝赞扬,您的不当之处,臣也会从旁提点。”

  昭明望着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淡笑。

第21章 观刑

  崇仁大街,沿着青溪,南北延伸,与东西向的,乐游大道交汇,据说当年,姿容冠绝一时的公子卫玠,就是在这条街上,被看杀的。

  两街交汇处,有一方广场,中心处建了一所高台,四周环绕六根巨型圆柱,正是那诛邪台。

  午后的日光格外强烈,却挡不住看热闹的建康百姓,为了亲眼目睹,天皇贵胄被腰斩,诛邪台外围满了人,四方道路也堵塞不通。

  昭明以缟巾束发,着素白长衫,独自一人,混迹在人群中。

  他亲眼目睹了,六叔被腰斩的全过程,从押解刑犯到场,到廷尉验人,核定时辰,送上刑台,仰面平躺,刑刀高悬,斩令挥出,刑刀落下,随着场上一片惊呼,他的目光也被一片猩红取代,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只想着:父亲,儿臣总算完成了你的交代。

  等到他从朦胧中,清醒过来,唯见一位浅黄襦裙的女子,容貌秀丽,眉眼带愁,正跪在身侧,关切地望着他。

  自己正倚靠在,百步外的青溪亭中,不远处观刑的人潮,已然散去,刑台上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台上泼洒的s-hi水,隐隐泛红,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昭明艰难地开口,只觉得嗓音有些沙哑,“我怎会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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