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 作者:安度非沉【完结】(57)

2019-03-20  作者|标签:安度非沉 种田文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她可还没老呢,就过来和她跳广场舞?陆琼杵在原地没有动,抱着胳膊看她,有些矜持地笑,淡淡的,像是今早的风一样若有若无地拂过,旁边是清早起来卖烧饼的阿婆坐在凳子上咧开嘴笑,于是陆琼也回过头去给阿婆一个笑容。

  就在她别过头的时候,许琛暮好像做贼一般急匆匆地跑过来扯她。接着手上运斤如风,这样形容可能不大对,但是这时候只见她一个箭步窜过来,接着双手箍在陆琼腰间,一用力将她抱起来,硬生生地拖到一边。

  才走几步,陆琼挣扎了一下,被人抱着跑总是不好的,像是强抢民女一样被捆上了山寨做压寨夫人的不适感,一个趔趄就摔下来。

  许琛暮是瘦弱的,抱起她来就要用洪荒之力,这一番被挣扎一番,顿时倒了下来,往后跌过去。

  踉跄几下还是站住了,陆琼转过身恼怒地看她:“你做什么。”

  “跟我跳嘛。”许琛暮指了指那头还在忘情舞蹈的广场舞队,“年轻时候都不跟我跳等老了就更不理我了,我好难过啊——”说着又摆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仿佛自己是站在戏台上的花旦,水袖婀娜一舞便是风情万种,她做出来只有蹩脚的搞笑,陆琼却笑不出来。

  老了之后还跟她跳广场舞,这种搞笑的约定背后有这多沉重的允诺,她凉凉地瞧着许琛暮,却意识到一天天下来,许琛暮愈发恢复了本- xing -,热烈如火,像是要焚烧了她的- yin -郁一样,不断地往前跨越一步又一步,变得积极而主动,而自己从最初掌控场面,渐渐变回了以前的模样,愿意的时候说我们去哪里哪里,没有意愿的时候被许琛暮带着去这里那里,两相陪伴,也并不腻歪在一起,好像是商量的口吻,可自己是隐在背后的。

  她们在渐渐恢复从前的相处模式,她心底的矛盾交错起来,刀剑相见,使得心里血淋淋的,不知何去何从。

  意识到了陆琼的沉默,许琛暮有些惊慌地抬了眼:“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没有。”陆琼微微垂了眸。

  “你不开心呢。”

  “没有。”

  “你有。”许琛暮有些固执。

  “我说了没有。”她定定地抬起眼来,也说不上是哪里来的恼怒,憋着半口气吞吐不下去,只得内心包藏悲哀,居留困苦,不能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去,今早和许琛暮的争论没有结果,也不会有结果。

  事情没有到当时的境况,所有言语都几近苍白,所有的争论也是没有意义的。

  陆琼说完那句近乎失控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伴着广场舞激昂明快的背景音站在冷色调的广场上,对面站着被风糊抹了了脸的许琛暮,许琛暮低下头去:“我以前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乱想什么——”

  话出口自己吃了一惊,分贝扬起了那么多,好像生气,像是宣泄,在冷色调的画布上狠狠甩了半画布的大红色似的,她分明没有生气的,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悲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悲哀了起来,被自己似乎久而久之伴生的悲观笼罩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相信她们的结果是好的呢……为什么呢?

  于是她静默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许琛暮略略地抬起眼来,抿着唇,接着回过身去了,好像是在深呼吸,微微仰着头的姿势,双臂抱在身前,无比寂寥的姿态,肩膀起伏着,一恍惚仿佛连绵的群山,在群山之间冒出一只鹰,鹰隼中冒出尖锐的空旷的呐喊。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安静地像是陆琼。

  陆琼是怎样的人呢?她没有印象,满脑子的灰蒙蒙的大雾经久不散,它笼罩在陆琼这个人身上,而她仅仅从脑海中榨出了一点信息,只有瓷器这两个字。陆琼像是瓷器一样需要细心维系和呵护,只是她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似乎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两相矛盾,迷茫之下只好深呼吸,把满腹- yin -郁吐出去,剩下原本的自己来。

  “我瞎说的你看你也生气,我胡说八道么,你不要当真。”她壮起胆子来扯扯陆琼的衣角,对方僵了僵,然后微微躬下腰,抱住了她。

  “哎?你看你怎么还抱上了呢,女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我可就娶你了。”许琛暮咧开嘴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陆琼的胳膊揽在自己腰间仿佛绳索一样将她套上,她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起来,呼出来的热气混在四周,她觉得暧昧,又觉得恐慌,涨红了脸有些惊喜,可是却破无奈地勾出个苦涩的笑来,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时候会站到安慰人的位置去,为着自己并不记得的因付出如今的果,她只是知道她愿意这样,脑子嗡地一响,额头像是开裂一般地疼痛,仿佛哈利在伏地魔要对他下手时那道闪电形的伤疤一样给予她记忆的启示,这启示没头没尾,无法追溯,所以只好凭借本能环着陆琼,呆呆地像是木头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发脾气的。”陆琼声音清淡温和,在耳畔轻柔拂过,在心间呼风唤雨,她陡然间像是倒换了位置,自己曾经也说过这么一句话,用自己固有的语气蔫儿了下去道歉,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她记不清楚了,脑袋又酸又胀,只好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没事啊,谁都会发脾气的,你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所以一定有原因,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以前的我做错了什么吗?”

  陆琼松开了她,微微打量着,从上到下细细观看一遍,终于笑起来:“今天晚上我告诉你。”

  “所以你看,我就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吧?”许琛暮也笑起来。

  “你娶我么?”陆琼想起她刚才那句玩笑,于是正色问道。

  “……啊我——”许琛暮又别过脸去,捂着自己通红的脸不知如何措辞,说是开玩笑的吧,也不好,难道说不能畅想一番未来么?说是认真的,也不好,那是怎样一个奇怪的语境啊!

  “等——”陆琼拉长了这个字,接下来短暂地思索了一些什么,她想为什么自己就要认定自己是个病人呢?她为什么不能乐观地去面对生活呢?她既然有乐观的能力为什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被抑郁洗刷过的另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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