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 作者:安度非沉【完结】(114)

2019-03-20  作者|标签:安度非沉 种田文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揉着鬓角转身,身后唐益突然劈手夺过了摄影师手里的机器,那样大的东西,他就横着甩向许琛暮,被众人拉住了,拦腰死死抱着,终于意识到许琛暮所言不虚,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一姐就还是一姐,可是机器已经飞出去了,谁也没有料到。

  而许琛暮就呆呆地慢慢地挪着步子,也不知是想什么。

  此刻若是有一个戏剧- xing -的定格就好了,若是在那一刹所有事情都变慢了,许琛暮定住步子,而机器悬在空中,超人过来把许琛暮救走,事情就会皆大欢喜——这时候李子开始后悔自己好大喜功的一面,可有钱难买早知道,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机器轰然砸在许琛暮背上,磕到脑袋。

  轰然一声,机器在地上滚了几滚,摄像师急忙扑过去看看机器有没有坏,新闻工作者的第一要务,他记得第一次和小许合作,小许就挡在机器面前——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小许,扭过头看她,她脸朝下安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

第80章 星期五:完结

  这一切平铺直叙过渡到现在,终于有了波澜,许琛暮在眼前黑过去以先,还这样想着,她想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情绪激动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一样,不是坚持了很久吗?有理不在声高,自己不是满- cao -胜券吗?到后来竟然因为心底的委屈秃噜出了那么多的话,如果不是唐益已经歇斯底里,如果他还是平时那笑意的模样,自己一定是输了的。

  说话失去条理,脑海中的思维也失去条理,她走向一条洒满了金漆银粉的路,对面是一条银白色的光带,好像马路一样有车流川流不息,她迷惘地盯着那里,一点点走着,没有路灯,四周是脆弱的毫无边际的黑,伸出手,手指苍白,犹如在发着光。

  感觉跟死了似的。

  她如此腹诽,可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去,才发现那条光带像是自己的一生,从出生,牵着母亲的手四处奔波开始,到念书上学,到在河床上坐着遇见陆琼,陆琼的身影清晰而明亮,放大无数倍开始在回忆里占据主要地位,她默然回忆一切,她们一起去看房子,一起出去玩,坐在一起看书,讨论一个作者,一本书,或者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起,或者坐地铁,脑袋挤在一起困倦地睡觉,或者是在床上缠绵,她清楚记得陆琼肩头的句号,或者有其他的记忆碎片,有南瓜粥的香气,还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包过的饺子,她和陆琼一起放灯,她在她耳边的低语,或者陆琼念诗给她听,声音温和好像是春风可渡人……可是这些都在光里,光转瞬即逝,渐渐消失了,连光点都不复存在。

  她默然站在那光亮的路上回忆陆琼,她只剩下陆琼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后这样疼痛,把人生的悲欢都经历一遍之后的痛楚,之后余生没有记录——像是没有余生,她不明白自己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是她想要去经历啊,未来的一切都要好好地经历一遍,给每一本书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至此,从往,到这里结束,从过去开始,以前给陆琼的新书起的书名到现在竟然充满了隐喻,至此从往,抽象的词汇,她静默了许久。

  手背冰凉冰凉。

  她看见上面- shi -了一大片。

  许琛暮的手背- shi -了一大片,陆琼不承认那是她哭的,她又坐到医院去了,许琛暮又昏过去了,一直从上午,到下午,包了饺子也没有吃,白昼愈发短了,下午七点多,天已经给地罩上了黑色眼罩,蒙尘的黑暗不那么纯粹,楼下不远处是一条不甚繁华的街道,灯光稀疏地守护,而灯光那巨大的静默像是唱诗班吟唱哀歌。

  她甩甩头,拒绝自己用这样的比喻。

  手里许琛暮的手是苍白的,这次许琛暮的脑袋没有流血,医生说这比流血要严重些,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大脑没有问题,应该会很快醒来。

  这是星期五,她默然算着日期,星期日那天,许琛暮发誓她要记起自己的名字来,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她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看到过往的彼此,星期四,见过了自己的父母,要面对未来的挑战,星期五,今天,事情蓦地回到了原点。

  连明天也坚持不过去,七天而已——

  她一直跟在许琛暮的后面,中途跟丢了几次,但还是跟了上来,哪里人多,听说哪里出事了就往哪里凑过去,她过去的时候,警察找到唐益要调查,具体结果现在还未明朗,报社一个姓李的记者写了一篇新闻稿,发在晚报上,那样迅速地出来,她手头攥着一份,上面写,许某情绪激动地指控唐某的行径,说法和梦梦(化名)家长如出一辙,唐某情绪激动下抢走记者的摄像机砸伤了许某……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许某提到的著名作家陆琼接受采访,确认有抑郁症病史……出示了相关证明,在陆琼家里找到大量抗抑郁药物……有关专家表示……截止发稿前五分钟,许某尚未醒来。

  报纸被她卷成筒状握在手里,她默然看着许琛暮睡着,像是从前的三个月经常看到的一样,只是心态全然不同了,这次许琛暮是为她被砸昏过去了——信任错付,只有许琛暮申诉怨屈,她给许琛暮揉揉鬓角,却意识到指尖颤了颤。

  许琛暮睁开眼睛看她。

  “你……醒了啊,想吃什么。”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掩饰了心情剧烈起伏,微微掖了掖被角,却发现许琛暮看她的眼神分外陌生。

  心里陡然一跳——她蓦地咬紧牙关,露出笑来,轻盈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重新问了一遍,可许琛暮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琛暮,别吓我,你好些么?”她凑近了去看那厮,鬓角的汗濡- shi -了头发,眼神清亮,只是有些迷惘。

  “你应我一声……”

  许琛暮看着她,微微失了神,外套搭在椅背上,藏蓝色的套头衫上有几处暗色的污痕,面前的女人蹙着眉头离得那样近,她想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如释重负,微微探过手,去抠了抠她身上的污渍,才发现那不是污渍,是水滴在上面,因而显出的暗斑,手僵了僵,被捉住了。

  “哪里不舒服么?”

  “想喝水。”她裂开一个微笑。手指动了动,就被塞回被子里去,嘴边就凑过来了一个勺子,水漾着光粘到了唇边,她舔了舔,小口地含了水,咬住了勺子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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