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施媛媛注意到了,这个人要是不笑,五官给人感觉则很是刻薄,感觉上不太高兴。或许他是真的不高兴,他作为武林盟主,辈份又比严绛高,偏生修为不如严绛,众人对他的到来漠不关心。
无端被小辈压下了风头,换了谁都一样,不开心是很正常的事。施媛媛瞬间联想到了施灵秀,善嫉确是人之天x_ing。
但不得不说,章成济掩饰得很好,他人是笑瞇瞇,声量一点儿也不变小:“各位侠士久等了,都请坐下吧。”
他一出声,众人便安静了,连薛月月也一把拉着她坐下,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你得留意点,不到必要时刻,千万别出声。”
连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薛月月都如此警惕,应当真不是什么善茬了,施媛媛将信将疑,也小声道:“怎么回事?他不是人人赞赏的武林名士么?”
薛月月怕被人听见,把声音越压越低,声如蚊吶,说了一大堆话,她没一句也没听清。
待她一停顿,施媛媛马上小声道:“你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闻言,薛月月略略提高了声线,仅身旁几人能听清:“他可当不起名士二字,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
“怎么一回事儿?好女侠,你可别吊我胃口了,赶紧告诉我吧。”
“当年他被推上盟主之位,一是因为他修为不算太差,二是因为他是前盟主的拜把子兄弟,三是三大世家皆受制于他,更何况是……”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
一记眼刀飞来。
察觉对面有人窥视,应是在读唇语,薛棠不疾不缓,从容地手执瓷杯,抿了一口茶,再以杯盖掩唇,冷冷道:“说够了没?说够了就闭嘴安静。”
窥视者乃圆融阁中人,且不止一个。数名紫衣弟子十分惧怕这位前辈,被她瞄了一眼,再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二人了。
二人不明所以,又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双双闭嘴安静。
云纹紫衣,好,好得很。薛棠不屑地放下了茶杯,心道:“呵,没想到卧龙云氏,也成了须弥坞的走狗。好歹是三大世家之一,云家如此,未免忒不争气了些。”
真不知是当夸章成济好手段,还是当骂圆融阁养出一堆废物。
“第一轮──”
“武宵宗莫玠--”
“阳炎山庄孙宝──”
座上的人说着话,没过一刻钟,已有两人上了擂台。
一人身影修长,青丝只束成半冠,一袭雪缎长衫上有宝蓝竹纹滚边作缀,手执一柄色彩暗雅,纹路古朴的长剑。年纪小小,只在十六七岁之间,脸色却冷得吓人,不苟言笑。
薛月月认出了此剑,玄鸿剑,前年刚上了兵器榜第十四名。它的主人是武宵宗大师兄莫玠,年方十六,虽说是个小辈,不算是名扬天下之辈,但身手很是了得。
另一人身量尚小,五官明艳,应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尚未束冠,只以红缎发带扎起长发,身上红衣刺眼,艳如骄阳,留神去看,则能看到衣料上的枫纹。是阳炎山庄那个废材庄主,孙宝。
但是他手中没有拿武器,只拿了一本厚厚的褐皮书卷,上头写了“孙氏家训”几个大字。他朝那白衣少年扬了扬书卷,嘻皮笑脸没个正经:“嘿,莫兄,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哇?”
莫玠面不改色道:“你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孙公子请自重。”
闻言,孙宝吐了吐舌头,童言无忌:“萍水相逢也可以变成露水情缘的嘛,反正都有个水字。”
“噗……”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了?师姐?”
云家慌成一片,才知道二小姐喷的不是血,是茶。说来话长,那云家二小姐云静,自幼恋慕莫玠,与莫玠同岁,奈何身子虚弱,在武学上不能取得更高成就,而相貌亦只能说是漂亮。
漂亮归漂亮,她却漂亮得很没记忆点,每每见面后,让人难以回想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因此,懂事起的十多年来,她从未使莫玠为之惊艳过。
看来二人是旧识。
少年嗓音清脆,他喊得极其大声,惹得众人纷纷掩唇偷笑,薛月月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循声望去,孙宝见她笑得开怀,朝她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哈,薛师姐好!”他们曾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孙宝从未参加过武林大会,在会场见面倒是第一回 。
惯了这少年自来熟的x_ing子,薛月月也不意外,只笑着啐道:“去,谁要是你师姐,谁就该倒霉了。”少年间的嬉闹,哪管得着分寸,只顾得来互损。
被她驳了面子,孙宝脸皮比城墙还厚,一点儿也不恼,收起书卷,叉着腰仍是笑嘻嘻:“但凡年长些的,都该尊称一声师姐。薛师姐生得年轻貌美,要是我第一次见薛师姐,还会当是师妹呢。”
对面雪缎长衫的少年绷紧了神色,冷哼一声,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薄唇冷冷吐出四个字:“轻浮之辈。”
坐在薛月月身边的薛棠却不满意了,砰的一声放下瓷杯,寒着一张俏脸,站起身子来,直言:“亲疏有别,能唤隽安为师姐的人,只有月啼宫的内门弟子。孙庄主请自重。”
隽安是她给薛月月取的字。
她言词间仍守礼节,但语气却十分强硬,不容旁人质疑。
施媛媛悄悄拽着粉裙子,弯腰贴在薛月月耳边:“他是什么来头,这么嚣张?”小姑娘瓷白的小脸尚未褪尽婴儿肥,透着淡淡粉晕。
薛月月看得喉咙一紧,低声回答道:“站好,别再吸引母亲注意了。孙宝……不,孙庄主向来如此。”
等不及孙宝反驳薛棠,章成济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已经出来打圆场了:“诸位莫要激动,宝儿尚且年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宝儿,你为何不带武器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