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倾我至诚
景染刚出殿门,从飞檐折角落下的阳光便直直- she -在身上。
光影斑斓。
青砖碧瓦之上的积雪被折- she -出静谧的光晕,眼前一座座宫殿重峦复叠,仿若上位者九曲玲珑的心思,弯弯绕绕永无终点。
帝位难坐,臣子又何尝好过,表面上看着一个个大权在握,光鲜亮丽,不过都是在猜忌和权衡中惶惶度日罢了。
刚转过御花园的碧湖,身后式微的脚步声逐渐清明起来。
景染顿住脚步却并未转头,因为正前方一波不少人簇着的明黄身影已经直直拐到了眼前。
明黄蟒袍,头束冠玉,再加上身后人数众多的随从,除了青越的皇太子不作他人。
长孙祈沐两步走到景染身旁与她并肩,当先神色淡淡地开口唤了声:“太子皇兄。”
景染跟着轻微颔首:“太子殿下。”
皇太子长孙祺灏停住脚步,在景染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才偏开视线看了眼长孙祈沐,开口道:“免礼吧,想必这位就是德钦王府刚回京的景世子,果然风姿绰约,名不虚传。”
“太子谬赞。”景染对他意味不明的打量莫名不喜,淡淡蹙了下眉。
长孙祈沐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之人的情绪,直接出声打断这场说是偶遇也太过巧合的莫名寒暄:“太子皇兄想必要寻父皇商议政务,父皇此刻正在御书房中。”
长孙祺灏将目光移到长孙祈沐身上,眸光隐晦地一沉,只是比起老皇帝的不动声色还差了几分,道:“本宫方才刚听闻父皇召见景世子入宫,便急着过来瞧瞧,没想到九皇妹的消息倒是格外灵通了。”
这句话就含沙- she -影了,与其说是长孙祈沐消息灵通不如说是直接暗指她在老皇帝身边布置了眼线。
景染抬眼望天,这两人针锋相对便罢了,为何要把她说的像动物园被围观的猴子似得?这才回京了几个时辰各路妖魔鬼怪都争相凑过来瞧她。
“皇兄说笑了,我不过正巧找父皇商议事务与召见景世子遇上,皇兄若无要事我们便先告辞了。”长孙祈沐一脸漠然,不欲多话般直接拽起景染的袖角转身就走。
“……”虽然很是干脆利落,不过——景染微微偏了视线去瞧长孙祈沐,见她轻轻抿起的唇角也透着一线莫名的不悦。
长孙祺灏偏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 yin -沉欲滴,他这个手段高绝又受尽宠爱的皇妹还当真是好本事儿,竟敢授意钦天监递折子,当真以为他这个太子之位是形同虚设么!
他身后随行的宫人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出,虽说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宫里偏偏还有个论身份,样貌,才华,处处都要贵过太子的九公主殿下。长孙祺灏暗自较劲多年,也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罢了,不过作为东宫的下人,往往太子的喜怒不过一念之间,遭殃的却都是他们。
这头错身而过的两人,眼瞧着东拐西拐地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皇宫,景染偏头瞅了瞅仍旧紧紧攥着她袖角的小手,轻轻咳了一下:“殿下的宫殿可是与我出宫同路?”
长孙祈沐忽地顿住脚步,指尖轻捻了一下才松开景染的袖角,偏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的宫殿名唤流云殿,在皇宫的东北角。”
“?”景染含糊“唔”了一声,不明所以地尬接道:“东北是个好方位。”
……
“不过我在宫外也开了府邸,正巧顺路送你回府。”长孙重新往前走了一步,偏头道:“走罢。”
顺路么?景染微阖着眼眸睨她一眼,抬步跟上。
德钦王府当年选址时为谋清净,虽未选在偏僻之地,却也是建府在较为僻静的独门副街,这个路也着实是顺的够远的。
静静走了一段儿,景染微微偏头将眸光轻轻落在身边之人清傲逼人的脸上。
不同于姜柏奚的张扬明艳,眼前这人当真清透雅致极了,青衫翩然又如水温凉,如同一块儿捂在尘世的剔透冷玉。
她前世见过不少女星刻意维持的或圣洁或高冷的玉女形象,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均难以企及身边这人这人的十之一二。这番美好模样的人,倒真真应了那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可惜了这般美好的女子,生在长孙氏,长在龙凤家,便势必逃脱不了处处缠绕的权谋。
刻意注意着身边人一举一动的长孙祈沐,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她一系列的气息变化,本就轻轻抿起的唇角更见轻薄。
一路无话行至宫门口,长孙祈沐的贴身侍卫罗译已经架着马车候在了原地。
“景世子,上车罢。”长孙祈沐停住脚步看向景染,眸光清透温软。
景染静静觑了她一眼,也不客套,当先抬脚上了马车。
罗译看着已钻进马车的景染,又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公主殿下,俊逸地面孔微现诧异,又极快地掩了下去。
待长孙祈沐也上了车落下帘幕,罗译坐上车辕,驾驶着马车稳稳行驶起来。
两人对立而坐,景染也不说话,将眸光淡淡落在前方,身子轻轻倚靠在车壁上。
长孙祈沐静静望着她,很想从她轻浅平淡的眼眸中发掘出某些潜藏至深的情绪,忽地开口道:“你不问我何请旨赐婚么?”
景染听她开口将眸光移到她脸上,一如既往地浅无波澜:“立世不易,我还想德钦王府能活的久一点。”
长孙祈沐漆黑透亮的眸色由浅转深,她知道德钦王府的存在一直是长孙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奈何这些年德钦老王爷小心至极,未曾出过半分错处,再加上德钦王府在民间声望极高,想要除去也无可奈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