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飞烟想起钟小塔为此曲唱过的词，便跟着哼哼了两声，“洗净凡尘铅华梦，世间万象本为空。试问菩提当何如？随缘随遇亦随风。”
这时似乎有老和尚敲起了木鱼，原本站着的听客随即找了位子坐下，闭眸沉思。
这一下子立着的冯飞烟突兀很多，同样沉浸在曲中的鸨母这才看见她进来了，立马扭着腰缠了上去。
她小手绢往冯飞烟肩上一搭，媚笑道：“马公子，多日未见，您又英俊了不少。”
“还是你说话中听。”
冯飞烟熟络的从怀里掏出银子，丢给了鸨母，鸨母上下掂了掂，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马公子还是要见小塔？”
冯飞烟点了点头，突然想道：“今日敲磬的女子可是新来的？”
鸨母立马说道：“马公子若是喜欢，我帮你引介引介？她可不同于小塔。”
鸨母故意向冯飞烟凑近了几分，“这丫头，卖身的呢！”
冯飞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立即捏住鼻子，向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
“马公子可是又想打喷嚏了？”
鸨母也自觉的后退几步，记得冯飞烟刚来怡香楼那时打个喷嚏，口水喷了她一脸，差点把她妆喷花了。
这事虽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 yin -影，但冯飞烟出手大方，人长得又好看，鸨母还是喜欢蛮喜欢往她身边凑的。
第60章 阿烟，他不会娶我的
冯飞烟这才松了手，吸了吸鼻涕。
她见鸨母这会儿老实了，便擎了擎手说道：“那便有劳了。”
“马公子说的哪里话呀。”
鸨母这才带着冯飞烟上了二楼，她这一路小腰扭着，粉红手绢甩来甩去，看的冯飞烟眼花。
好在没走多久，便到了钟小塔门前。
钟小塔的房间不同于其他小姐那番热闹，而是房门紧闭，幽幽的烛火将佳人的影子投- she -在窗纸之上，朦朦胧胧的轮廓，勾人心弦。
两人前脚刚到，鸨母便在门外喊道：“小塔，马公子来了。”
门内影子一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鸨母回眸，媚笑着说道，“那马公子，奴便先退下了，祝马公子玩的愉快。”
冯飞烟挑了挑眉，见鸨母离去了，才吐了口气，推门而入。
“你来了。”
钟小塔站起身子，坐到了七弦琴旁，随意摆弄了两下琴弦。
“嗯。”
冯飞烟见她极为难得的穿着大红袍裙，面纱遮面，额间三两点花黄，一双明亮的眸子格外的妖冶。
这会儿钟小塔已经试好了音，坐姿稍作调整，一首轻快的曲子便随着她指尖的悦动争先而来。那一瞬间，好似是春游之时，坐到了溪流旁，听着溪水叮叮当当，隐隐感觉微风徐来，轻柔的拂去烦躁，冯飞烟这才感觉放松了些，还未得及体会，便听钟小塔问道：“他要成亲了？”
钟小塔这句话说的极轻，若不细听，冯飞烟定会以为是歌曲的一部分。
她有些犹豫，不知怎么跟钟小塔开口。
其实不用得到冯飞烟的肯定，钟小塔也明白。竟然她能够从景嗣王府中走出来，定是因为楚梁奕妥协了，可正是因为这样，钟小塔才心生愧疚。
她一直想要知道自己在楚梁奕心中是不是只是个替代品，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不快乐了。
冯飞烟话还没说出口，便听曲调突然加快，仿佛有人落入溪流之中，她下意识的想要摸摸头上的金钗，这才想起来金钗已经被她取下揣在怀里。
冯飞烟皱着眉站起身子，握过钟小塔的手。
“不要弹了，七弦琴弹的这么用力，你这双漂亮的手终要划上弦痕。”
她抓了抓钟小塔的手指，钟小塔却倔强的攥着。
冯飞烟叹了口气，说道：“乖，让我看看。”
钟小塔见她不容抗拒的眼神，这才卸了力。
冯飞烟轻轻打开钟小塔的手，果然如她所想，钟小塔娇嫩的指尖上有着几道深深的划痕，眼看着要破皮了。
冯飞烟拿出手帕为钟小塔擦了擦，摸索着药膏，正要为她上药，恰在这时一滴透明的物体滴落在她的掌心，溅在冯飞烟手背上，很小，却很凉…
钟小塔赶忙抽出了手，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阿烟，我，没事的。”
只是，只是很在意…
很在意那个即使心中再痛都会嬉皮笑脸的男人…究竟会属于谁…
冯飞烟看着钟小塔的背影，缄默了。
许久后，直到手指触碰到了怀中硬邦邦的金钗，冯飞烟才反应过来，将金钗握在手中，那钗上制作精细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
“小塔。”
冯飞烟笑了笑，掰正她的身体，却见那面纱下隐隐约约有个红红的手印。
冯飞烟的笑容僵了，她眯了眯眸子，怒道：“怎么回事？”
钟小塔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拉了拉面纱，却不敢看向冯飞烟的眼睛。
“没事的。”
“可是她打的？”
见钟小塔这样，冯飞烟吐了口气。
她口中的她自然是台中敲磬的女子。
要知道这怡香楼虽是不如官家的后宫，但也是拉帮结派，钟小塔这几年被捧得红，不用卖身月钱便高上别人的两到三倍，自是有人不服，这次怡香楼又新来了个技艺超群的，当然有不少挑事的站起队了。
“我没事，不疼。”
钟小塔也不说是与不是，只是握住冯飞烟的手臂，生怕她在一怒之下冲出屋子把那女子收拾了。
“我让老鸨护你，她便将你护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