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希也笑了。
“对了，你说你想转作全职，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过了一会儿，韩煜钧问。
“就是觉得那种只专注于治病救人的生活很单纯，很舒服。”李世希将这几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我听他们说，那个何总曾经承诺过，只要手术成功，他就会给医院捐赠一台高级仪器……呵呵，我这次帮医院赚得可不少。”
看着李世希嘲讽的笑容，韩煜钧心中明白，李世希并不开心。他知道，李世希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从医只是想治病救人，为了救人，再苦再累他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而医院的这些利益纠葛，他从来都无心参与，也不愿参与。
“世希，我建议你还是再好好想想。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小的决定。台湾这里没有无国界医生的分部，一旦你要转作全职，你就要到别的地方去工作了，而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中，可能要长期出任务。你要考虑清楚。”韩煜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应该跟你父亲商量一下。”
李世希一愣——他没有想到这最后一点。
“跟他说？那恐怕就没希望了……”
韩煜钧抬眼向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抬手在世希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别总那么说你爸！你爸人多好啊！”
李世希揉揉额头，噘嘴嘟囔：“你又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人好？”
韩煜钧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他？”
“啊？！”李世希睁大了眼，“你……你见过他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这个画廊是谁租下来的？”
“什么？！”李世希这回可真是惊到了，“你等会儿……你是是说，这里，是他租的？”
“不止。办一个公益展览不那么简单的，你以为就凭你弟弟和他朋友就能完成这些么？你个小傻瓜。”韩煜钧笑着嗔责一句，语气又转回正常，“前天晚上，你父亲跟我聊了很久，你出任务时的工作生活，他都问得事无巨细。我跟他讲起你救人的那些壮举时，你父亲笑得很是自豪，他其实很以你为荣。听话，跟他好好聊一聊，你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韩煜钧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而且，他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开明得多……”
他还记得，前天的谈话最后，李永哲说的最后一句是：“他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世希，你的父亲其实很敏锐的。当初他不是没有发现你和丁卓轩的事，只是一直在装傻吧……
李世希并没有听出韩煜钧最后一句的弦外之音，他是想起了自己刚回家那天，父亲看似冷漠的表情下掩饰不住的关心。
于是，李世希点了点头。
晚餐之后，李世希主动走到李永哲的面前：“爸，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情。”
李永哲点点头：“去书房谈吧。”
李世希已经好久没有进过父亲的书房了，小时候自己和弟弟很喜欢缠着父亲，那时候父亲就经常坐在书房里，给他们讲各种有趣的故事，有时候还会出一些有趣的难题难为难为两个小家伙。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正是李氏企业打拼最苦的几年，可是无论多么繁忙，父亲都还是会抽时间陪陪自己和弟弟。倒是现在，李氏已经走上正轨了，可父子间的交流却少了许多。李世希看着父亲鬓角间清晰可见的银丝，突然有些难过与愧疚。
李永哲并不知道李世希心中的想法。他坐了下来，随手将桌上李世希拍的照片整理到一起，然后问：“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李世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辞职转做全职的无国界医生。”
听到李世希的话，李永哲抬起了眼。出乎李世希预料的是，这眼光中并没有愤怒。
李永哲看了儿子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语气平和，不是质问，只是在询问一个原因。
李永哲的态度令李世希有了些信心，于是他也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觉得那里的工作更有意义。爸爸，我一直很喜欢医生的工作，我觉得救死扶伤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这几个月我在非洲，看到那里的人们的生存状态，他们生活艰难，缺医少药，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每当我救活一个人时，他们会发自内心地感激我，他们让我知道我的付出是有意义的。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李永哲安静地听李世希说完，继而沉默了好久。
“爸爸，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一时兴起。”李世希补充道。
李永哲思量了足足一刻钟，终于开口：“你只去了三个月就决定转全职，我还是觉得有些太草率了。”
“爸爸……”
李永哲抬起手，打断了儿子：“不，你先听我说完。你想做无国界医生我不反对，但是转做全职后就意味着你以后要常年往那些偏远地方跑了，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里面有很多问题，你还是应该仔细想想。我倒是想给你提供个折中的建议——李氏现在打算开连锁药房了，你可以回来挂职做个总监，平时帮着审核审核药物，把把关。你平时的工作不会太忙，而且我允许你随时请假去出任务，如果将来你真的考虑清楚转做全职了，我也不会再拦着你。”
听完父亲的安排，李世希不得不承认，父亲考虑问题的确比他周全许多。所谓的“总监”云云，不过是给自己一条后路，让自己可以放心地去出任务，不必再受工作的约束，而如果将来自己后悔的话，还可以有路可退。
想明白了这些，李世希笑了，他走过去挽着父亲的胳膊，略带撒娇地说：“说白了，爸，你还是想劝我入李氏啊？”
李永哲看着自己儿子许久不见的孩子模样，故意瞪了他一眼：“要你进来干吗？白白浪费我的钱！告诉你，你请假期间，工资一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