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当然知道老板的用意，他在业内大概听说过一些自己曾经跟着自己的主管拿单子的事，所以挖自己过来，但是一来就将自己丢在这么一个与其他人争锋相对的位置，说是偏爱，实际是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去让人心服口服。这，算是一种考核吧。其实那曾经为黎苏打下口碑的一张合同，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只是那时候黎苏刚刚失恋，每天沉迷工作以此来麻醉缓解心头的疼痛。那份广告设计，她昼夜加班画了改改了画，结果还是三番五次被退回。最后一次，黎苏实在受不了了，加上心里憋屈太久，就那么在又一次巩固酒桌文化的时候发了飙，任谁拉都不行，她就那么朝对方管事那个男人脸上砸过去一个还装着大半瓶酒的瓶子，给人脑袋砸的缝了五针。本来都做好卷铺盖走人了，谁料这件事被对方公司的少东家借题发挥，借着机会排除异己，开始着手查公司的暗箱，是生意就有污点，顺藤摸瓜理所当然就把原先管事那人给开了，还很豪爽的给黎苏签了那份合同，从此，黎苏这个小设计在业内的名声便慢慢的响了起来，虽然并不光彩，但是做生意，要的是你挣钱的能力，至于这个钱怎么挣，谁会在意？
“有什么事？”黎苏抬头，面对着办公桌那边有些紧张的小助理。
“苏姐，那个，”助理飞快的往前一步，把手里的文件双手递过去“这是刚刚老板让王姐她们让出来的单子。有三家公司的合作项目，资料都在这里，需要您看看，完了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您随时找我。”
黎苏静默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绯红的脸，嘴角勾了勾，当初自己刚上班的时候，也同她一般，每次面对领导，都紧张的说不清话。
久久听不见回应，小助理有些着急了，低着头揪着手指头不知道如何是好。
“嗯。”黎苏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还有其他事吗？”
“没。”助理听着这话，如临大赦，赶紧摇头。
“出去吧。”黎苏摆摆手“对了。”
“什么？”刚要走又被叫住，小助理抖了一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
黎苏好笑的看着她“你很怕我吗？我只不过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段云珊，大家都叫我小段。苏姐您也这么叫我好了。”依然搅着自己的手指，小段汗涔涔的答“不，不怕。”
“是吗？”黎苏扬了扬眉，逗一下这个小孩，感觉心情愉快多了“出去吧。小段，以后别对我用敬词。”
“哦，哦哦。”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小段终于在进房间后第一次抬起眼飞快的瞥了自己的上司一眼，笑的真好看，她想，然后飞快的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黎苏原本打算下班之前把小段拿进来的所有文件都看一遍，好方便去挨个处理。却发现没有哪一个单子是近三个月内的，每个单子，从资料显示来看，公司这边派出去用来谈判接待的都不是一笔小钱，只是每个都谈的不顺利。特别是有一家叫“the taste”的餐饮公司，合作项目竟然谈了接近四个月，都没有谈下来。
合上文件夹，黎苏抬头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才发现外面已经点亮了夜灯。她起身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城市似乎在这一刻才开始热闹起来，五光十色的灯给原本生硬的城市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看上去，这钢筋混凝土的框架，都不再那么冰冷。
这就好像那个人，睡着的时候是那么柔和，而醒了，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黎苏摇摇头，别扭自己又想起她。仰头喝了杯子里剩下的冷咖啡，开门出去洗杯子，发现空荡荡的办公区只竟然还点着一盏灯。
“苏姐。”听见开门声，小段飞快的站起来，朝她喊了一声。
黎苏点了点头，边往茶水间走边问“你怎么没下班，已经七点半了。”
小段摇摇头，小声说“我怕您，你有什么需要……”
黎苏哦了一声，走进茶水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问她“有约会吗？没有的话，同我一起去吃晚饭吧。”
小段明显有些接受不过来这句话里的信息，直到黎苏洗好杯子从茶水间出来，才红着脸小声说“好。”
黎苏为自己点了一客牛排，又要了一杯白水，把菜单递给小段，看小段依然处于梦游的状态，便自己帮她点了一份同样的牛排和一份蔬菜沙拉。
“小段，你来公司多久了？”
“不久，我刚刚过了试用期。这是我正式上班第二个月。”
黎苏点点头“那今天你给我抱进来的单子，分别是谁那里拿过来的，你知道吗？”
小段点点头，咽下嘴里的实物，规矩的把刀叉都放下，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此时此刻正站在黎苏的办公桌前“化妆品是张姐那里的单，酒是李哥那边的，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现在吃饭这家店的单，是王姐那里拿来的。”
“你试用期间跟谁？”黎苏是大概弄清楚这些单悬着一直没有敲定的原因，是真的太难缠，还是说，背后有暗箱- cao -作。
小段眨眨眼，盯着眼前的餐盘，老实巴交的交代“我跟着王姐组上的小董，他带我。”
“那你接触过这家公司的单子吗？”黎苏拿手指了指桌面上右上角的the taste的logo。
“没有，就听小董说起过一次。”小段咳了一声，探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听说老板虽然长得惊为天人，却异常刻薄，而且被她派来谈这个合约的主管，又是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角色，看上去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好说话，其实算的比谁都精。该给的优惠都给了，策划也按着要求改来改去四五次了，小创意没少用我们公司的，但是一涉及到长期合作方案，就各种挑剔各种不满意。不肯签合同。”
黎苏挑挑眉，倒不是因为小段说的话，而是因为她刻意凑到自己跟前来小声讲话的动作，和她讲话时自己加进去的一些搞笑的肢体动作。
小段有些莫名，看着领导这么笑还以为自己在人家的地盘这么讲人家老大的坏话，让黎苏对自己产生了爱背后重伤人的印象“那个，苏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