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作者:宁远(一)【完结】(47)

2019-03-18  作者|标签:宁远 强强 豪门世家 乔装改扮

  眼前的灵璧句句都像开解,实则话中有话,甚至有些警告的意味,应是卫子卓的眼线无疑。甄文君眼中流露出几分惊魂未定,对灵璧道:“有劳灵璧姐姐了,只是月娘从前照顾我颇多,如今她死了我……一时难受罢了,断不敢质疑贵人的。”

  灵璧笑道:“小娘子良善。”

  车夫驾着马车带她们到陶君城东的一处小院落前,看似没有任何防卫,只有两位四十多岁女奴站在门口恭迎她们。

  这儿虽不似燎公子的华楼那样奢华,但一踏进院子竟觉出一丝温暖的春意来。甄文君跟在灵璧身后,侧目望去只见见院中一片碧色树林宛如盛夏,其间几树樱桃错落绽开。讶异间她听灵璧说院中有处热泉眼,她家女郎体弱畏寒受不得凉,为了调养身体特意寻了此处建宅子。所以即便是冬日里不烧炭待在宅中也不觉得冷。

  甄文君被安置在偏院,而卫子卓在距她有些远的主院居住。灵璧一路带着甄文君,跟她讲了些卫子卓的喜好和府中的一些规矩。

  甄文君本以为卫子卓必定不会住在此处,她肯定藏于金城汤池之内,没想到她当真在此?

  灵璧问她:“小娘子,可还有什么亲眷在世?”

  甄文君摇头道:“我只记得跟阿父在一起在山中的生活,就算有亲人在世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

  “瞧我,问这些有无,惹得小娘子不开心了。”

  将甄文君领入露天浴池,浴池中用的水都是引自热泉的泉水,比谢家主院还大的浴池内热气蒸腾。

  灵璧上前来为甄文君宽衣,甄文君知晓她肯定要检查自己的身上的胎记,假意羞涩推却一番就任由灵璧处置。灵璧果然状似无意地将视线从甄文君的锁骨上扫过,看见了阿椒早就刻下的“胎记”,她收了衣服问道:“小娘子可要我伺候沐浴?”

  甄文君慌忙摇头道:“不必劳烦姐姐了,我自己来就行。”

  待灵璧走后甄文君浸入到热泉之中,被温暖包裹住的甄文君才敢稍稍地放下戒备。想起曾经还在绥川谢府时,有一年冬日她和不愿练武的阿薰一块儿跑了出去,去找传说中的山间热泉,两人嬉闹着共浴。晶莹六角从天飘落在她们的头顶,热泉热气迷了双眼。那时即便只是谢府花匠却能待在阿薰和阿母身边,多么幸福。如今她们身在何方,又是否平安?

  思念之情让她鼻子发酸,在偌大的池中游了两个来回,暗自观察四周是否有人监视。结果人没看见,反倒有几只将自己塞得如圆球的鸟落在枝头歪着脑袋看她。

  沐浴之后灵璧给她换上了一身新衣,新衣上有卫子卓相同的木质香味。灵璧帮她将洗净的长发细心沾干盘好,又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鸡汤时蔬卖相极好。刚经历过一场可怕的血光之灾甄文君其实并不太有胃口吃东西,可若是真正在外讨生活的灾民肯定无法对这一桌子菜色无动于衷。灵璧还在旁看着,她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到“甄文君”这个角色中去。于是她强忍恶心吭哧吭哧地吃起来,灵璧在一旁忙递帕子,语调轻松悠然地嘱咐道:

  “小娘子慢些吃,不急不急吃完了还有,别噎着。哎哟都吃脸上了。哎,这荒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完呢。”

  甄文君横扫一桌子食物之后,灵璧便带着她出门。

  “灵璧姐姐,咱们做什么去?”甄文君问道。

  “去见女郎呀。我们女郎恭候多时了。”

  此刻已经很晚,甄文君其实已经很困乏,但一听到“女郎”二字她便立即振作起精神。

  这卫子卓不是身体虚弱?为何这么晚还不就寝,莫不是以为夜深疲倦之时正是容易露出破绽时分,所以此刻拉着相见恐怕是要设下陷阱套出话来。

  甄文君掐了一把大腿,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跟着灵璧穿过被精心打扫修整过的长廊。

  深夜长廊顶端两排幽幽灯火映在她的脸上,蓦地看见圆月当空,想起阿母最最重视的中秋。

  阿母说她们俩母女相依为命寄人篱下,可是只要她们母女在一起,身在何处,何处便是家。

  脚下踏过烧制精美的白橡色地砖,犹如踩在刀锋之上。

  她步伐沉稳眼神坚毅,胸口燃着一团火。

  回廊正中的那处灯火灿烂的主院里蛰伏这一只吞噬了许多人- xing -命的猛兽。

  那猛兽正是她要猎杀的目标。

第26章 神初七年

  灵璧领着她进入主院, 穿过假山和花园来到屋前。灵璧上前敲门, 说文君娘子来了。

  甄文君站在台阶下轻轻呼吸,想要调整紧张的情绪, 好让面对卫子卓的时候能够从容些。

  灵璧敲门时她又想, 作为戏班子的一员, 甄文君刚眼睁睁地目睹一场屠杀, 收留她的贵人正是杀人凶手, 普通人不可能从容面对杀人魔。“甄文君”本人自小在山中长大, 之后跟着的养父母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她或许机灵, 但应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以及笄的年龄而言不会太沉稳。

  曾经作为“阿来”时她也时常沉不住气,其身世和甄文君到底有些相似的地方, 就伪装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先决条件。她和甄文君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已经提前知晓卫子卓的身份而有所防备。

  所以真正的“甄文君”最可能表现出的情绪应该多少有些惶恐和无所适从才对。

  屋内本就有些人声, 听到灵璧的通报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进来。”

  说话的正是卫子卓。

  灵璧让开门口没有要陪着进去的意思, 对甄文君微笑:“女郎有请。”

  甄文君进了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付卫子卓深夜这一番投石问路。这是奠定整个计划成败的关键,今夜她所说的话日后都不好再改口。谎言最难的地方不在于说,而在于记。她能够将清流一党编出的虚假身世背诵,但杀卫子卓并非朝夕之事,若与卫子卓长期相处必定会被问及其他不曾设想之事, 她需要将所有说过的话都记下, 以免前后不一。

  其实这些都还好办, 甄文君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最让她担忧不是谎言如何记忆, 而是只有卫子卓和真正的甄文君知晓的相处细节该怎么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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