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三人在醉晴楼用饭。
皇帝感觉出姐妹俩兴致不高，开口道：“现在是在宫外，林爱卿、林二姑娘不用过于拘谨，正常用膳便可。”
黛玉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个军礼，道：“末将斗胆，想请问陛下一件事。”
“爱卿请讲。”皇帝看向了黛玉。
黛玉道：“陛下是更愿意要一个不能安于内宅的妃子，还是更愿意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将军？”
皇帝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了黛玉道：“将军似乎，话里有话？”
黛玉起身，再行礼，道：“陛下知遇之恩，末将一日不敢忘，常思捐躯报国，以报陛下大恩。只是这人伦之情，同样难舍。小妹清溪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三岁，况且她自幼被家里人百般宠爱，对于内宅女子之间的斗争，她全然不懂。她的心思也非常简单，丝毫不懂得人心险恶。末将不敢想象，这样的她如果今年被选入了皇宫，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皇帝看着黛玉，眉头微皱。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的后宫里没有斗争。倒是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末将献上了配方、图纸，打退了北戎、救出了南安镇国将军，自问也算是对社稷有功。”黛玉道，“陛下可否看在末将的这点功劳上面，全了末将的一片爱妹之心。”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朕的后宫是刀山火海一般。”皇帝道。
“可不就是刀山火海吗？”清溪嘟囔道。
皇帝看向了清溪，问道：“林二姑娘此话何意？”
恢复了记忆的清溪，对皇帝实在没有好感。不为别的，就为那后宫三千佳丽。
要说地位，皇帝的地位再高，和灵王有可比- xing -吗？可灵王除了长子阿尔雷以外，每个孩子都是和斯比亚生的。
清溪站起身来，对皇帝道：“陛下，我大表姐贾元春是你的妻子，对吗？”
皇帝笑道：“宫中只有皇后能称妻子，贤德妃只是妾。”
“行，她是妾，不是妻。”清溪道，“她在凤藻宫中，喝的是茶叶渣子，用的是掉了漆的茶盘、带缺口的盖碗，水都是凉的，你知道吗？”
贾元春召她们去凤藻宫相见那一次，不光黛玉在观察，清溪也一样。
“做陛下的小妾，已经很侮辱人了。进了宫以后，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也不能够和好朋友一起去山间游玩，已经很可怜了。这还不够，还要被这样作践。”清溪道，“何止是刀山火海，简直是桀……”
“简直是- yin -曹地府。”黛玉接过清溪的话。
一番话下来，皇帝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说真的，选秀对于当时的大部分女人来讲，绝对不是所谓的皇恩浩荡，而是一场浩劫，一场灾难。每逢选秀，都会有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千方百计地躲避。
皇帝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不然的话也不会给予逃避选秀的人家那么严厉的惩处。
有诗为证:“如何天阙觅好逑，翻成凌乱奔榛丘。吏符登门如系仇，斧柱破壁怒不休。父母跪地兄嫂哭，愿出千金从吏赎。纷纷宝马与香车，道旁洒泪成长渠。”
然而，即便跪哭求情、千金赎身，仍然难逃厄运。
君令如山，一旦被选中了，就非去不可。除非一家老小一起上吊或者跳河。
芸芸少女，以死相抗者有之，拉郎配者有之，逃离他乡者有之，毁容反抗者亦有之。
这到底算哪门子天恩？
只不过，没有人敢像黛玉姐妹一般，直言不讳罢了。
黛玉也是抱了破釜沉舟的想法，才说得这么直接。如果皇帝因为她的话动了杀心，或者说他依旧执意要让清溪做妾，她下一刻就会让他死得毫无痕迹。
她战神苏妮，没必要委曲求全。
清溪是灵王的女儿，区区人类皇帝敢要她做妾，敢让她受采选之辱，天道都不敢容他活着。
皇帝乘坐的马车正停在楼下，两个侍卫议论道：“兄弟，这天色是要下雨吗？”
“刚才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就起乌云了？”
“奇了怪了。”
过了半晌，皇帝爽朗地笑了：“林爱卿不愧是女中豪杰，这样的话也敢直言不讳。”
随即看向了清溪：“也罢，林二姑娘年龄太小。想来不光你不舍，林尚书也不舍。朕会下旨，免了林二姑娘今年的采选。”
从某种意义来讲，黛玉的目的达到了。但她知道，她和皇帝算是结下梁子了。
“谢陛下成全。”
第122章 红楼梦
作为一个男人, 皇帝确实很喜欢清溪，因为清溪那惊为天人的美貌。
但作为一个皇帝，他虽然算不上千古圣君，脑子却也还没有糊涂。不然他当年也不会给黛玉参加武会试的机会。而和北戎的战役，也证明了他的决定是对的。
虽说黛玉姐妹的直言不讳，让他十分愤怒。但在一个美貌的妃子和一个忠心的将军之间，他还是理智地选择了后者。
因为黛玉手中的炮兵部队, 也因为黛玉在和北戎对战时那神勇的表现，更因为虎视眈眈的爪洼国。
爪洼国与中原隔海相望，长期在东南部沿海地区烧杀抢掠。
几个月前, 爪洼国新君登基，很快便吞并了附近的几个小国家。虽然矛头暂时还没有指向中原，但对方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的心中有再多的愤恨, 也不能轻易和一个将才离心。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行为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
皇帝并没有食言。回宫之后, 他很快便下旨免了林二姑娘今年的采选。
一时间，林家上上下下，欢喜无限。
林如海彻底松了一口气，心中便开始盘算姐妹二人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