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番外 作者:书自清(四)【完结】(90)

2019-03-17  作者|标签:书自清 悬疑推理 女扮男装 三教九流

  此外,杨玉环还告诉她,她有个远房的堂哥也来长安干谒,入住了公主府,此人眼下就住在客房那里。他几次三番要求见李瑾月和杨玉环,都被李瑾月推了,徐玠见过他一次,大概是委婉地表达了拒绝他的意思,不过这个人还不死心,一直赖在府内。

  沈绥想了想,去见了这位杨钊一面,出来后得出结论,此人就是个贪慕权势的重利之人,没什么远见卓识,并且他的左手小指没有任何伪装。

  沈绥临走时,叮嘱杨玉环,让她千万小心一个左手小指做了伪装的人,如果发现有这样一个人,一定要报告给李瑾月或自己。杨玉环认真记下了。

  公主府的检查,还需要李瑾月来主持,沈绥没有权力查验公主府内的所有人。何况眼下李瑾月根本不在府内,她的身边还带着不少人,若是当真查了,怕是打草惊蛇。

  六月初四、初五,连着两日,沈绥并未继续至大理寺报道,因为这本就毫无意义,还不如继续在家中养病,和家人团聚。何况她正在等待着尹御月出招,想来,尹御月恐怕已经憋不住了。

  果不其然,六月初六清晨,整个沈府在一阵猛烈的拍门声中苏醒,忽陀与老管家开了门,大批官兵不打招呼就直接涌了进来。

  “万骑军奉旨捉拿要犯沈绥及其亲属,查抄沈府,反抗格杀勿论!”带头冲进来的将领大吼一声道。随即,大批将士鱼贯涌入沈府。当他们冲入正堂时,却见到沈绥一家人高冠博带,正襟危坐的场面。

  闯入的将士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竟是怀疑起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为何。

  坐在正位上的沈绥轻笑一声,道:

  “沈某等你们许久了,要带沈某走,沈某愿意配合。还请诸位不要诉诸暴力,我府中毕竟有不少老弱妇孺。”

  不论是坐在她身侧的张若菡与凰儿,还是沈缙、千鹤,神情全都镇定自若,以及底下的忽陀、无涯等下人,对于官兵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唯一一点,秦怜与筱沅并不在现场,亦不在府内,怕是早些时候就被转移了。

  当日,沈绥一家亲属被扣押入刑部天牢,沈绥单独被押送前往骊山,皇帝要亲自审问于她。

  刑部天牢,沈绥早就打点好了,明珪说服了刑部侍郎李适之,在牢中添置一些软榻被褥,将张若菡与凰儿母女关押在同一个牢房中,沈缙与千鹤关押在一个牢房中。千鹤对外的身份一直是沈缙的贴身仆从,而沈缙也依旧扮演着半身不遂的残疾者形象。小凰儿原本年纪还小,奈何皇帝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孩子,明确要求将凰儿也一起关押,逮捕沈绥一家的官兵无法,只能将这个孩子也送进了天牢。好在大人们都在孩子身边,而这个孩子也显得格外得镇定,不哭不闹,行止有度,十分让人吃惊。

  沈绥与家人分别,单独前往骊山。押送沈绥的是老熟人——金吾卫将军王忠嗣。前些日子,沈绥在忠王府中大放异彩之事还历历在目,今日却坐在囚车内,被他亲自押解往骊山。当真是世事无常,让王忠嗣产生了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沈司直,王某不明白,您怎么会……”大概是实在被沈绥获罪被捕一事困惑,在前往骊山的路上,王忠嗣忍不住策马来到沈绥囚车侧,对着衣衫不乱,盘膝坐于囚车中的沈绥问道。

  “王将军不必太过困惑,世事无常,今日沈某乃阶下囚,明日沈某或许就重获自由。命也,时也,何锢于此?”

  沈绥的回答是如此的平静,也并没有解释自己获罪被捕的原因。但王忠嗣从她的回答中,感受到了一丝蹊跷的意味。沈绥似乎对于自己被捕一事早有预料,也早就做了准备,这个雪刀明断,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又是否与忠王阁下有关?王忠嗣一路猜测,头都大了,却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

  长安前往骊山的路并不遥远,押送队伍快马加鞭,也就一个日夜抵达。习惯了自家减震舒适的大马车的沈绥坐于囚车上,几乎被颠散了骨头架子,在目的地龇牙咧嘴地下车,暗道这还真是个苦肉计,以后但愿再也不要受这样的罪。

  华清宫,建造于骊山山麓,背山面渭,风景秀丽清美。由于骊山有着十分珍贵的热汤泉,乃是绝佳的沐浴赏玩之地,唐初,这里的基础建设逐渐营造形成。而当今圣人尤为爱重,更是耗费不小的人力物力敕造营建更大规模的楼堂殿宇。往年,圣人一般都是十月份来此游幸,但今年不同,由于今年从开年初始就多灾多难,现如今皇帝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头疼顽疾之内,无心理政,身子每况愈下。为了扭转状况,圣人提前到五月底就来到华清宫养病,身边带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妃子,朝中一些直臣重臣大多留下继续运转朝政,他倒是把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一起提到了自己身边。

  沈绥仰望着华清宫壮美的宫殿群落,一时兴叹,当今圣人到底是好奢靡,这本- xing -早已暴露,而如今是愈演愈烈。

  圣人定下的接待她的地点位于上宫东侧御汤池畔。沈绥一整个日夜未曾沐浴更衣,身上脏兮兮蹭得全是灰,就这么走去面圣。半路上她稍作整饬,拍去灰尘,敛衽扶冠,打理仪容,显得从容不迫。

  当她亦步亦趋走上通往池畔的小径时,看到的却是小径两旁密密麻麻的带刀侍卫。沈绥神色微微一凝,却弯唇笑了。

  看来,她的猜测已然落准。

  皇帝身着朱红色的锦缎常服,未戴冠,只以玉簪束发,斜倚在池畔凉亭中,看着远处缓步走来的沈绥。

  沈绥站定在凉亭台阶外三步远,不再靠近,撤步跪地,缓缓下拜,礼数无可挑剔。李隆基等她伏地叩首后,却并未出声,只是让她一直跪伏在地。沈绥也不着急,李隆基既然要让她跪,那她就跪着,跪到他满意为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沈绥的双膝已经因为长跪而麻木,腰背长时间躬身伏地无法抬起而酸痛不已时,皇帝终于开口了:

  “沈绥,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回禀陛下,臣驽钝,不知。”沈绥回道,虽然其实她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但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能够主动承认。

  “朕正欲下池泡汤,不知沈司直可愿陪朕同往?”皇帝冷笑道。

  沈绥抬眸直视皇帝,缓缓道:

  “陛下相邀,臣不敢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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