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锭金子，约莫有二十两。
老鸨笑道：“若几位只是喝酒的话，自是够用了。”
言罢，就引着三人上了二楼。二楼却并非是客房，只不过些隔间，让人能从高处往大厅中央看罢了。
此时大厅中只有几个人正在抚琴，听那琴声也不过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
老鸨只让人又送了一些酒食上来，对三个人说道：“三位只要喝酒的话，就只在这里便是。今日我们这里的静姝姑娘要出来献艺，也可观赏一二。”
说罢，老鸨自行退去，剩下三人待在隔间中。
祝柔见老鸨走了，这才笑着说道：“不想这里竟然不避女客，倒也稀奇。”
卷柏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看着这里也不过是吃饭喝酒，另有人住宿罢了，怎么还需要避女客了？
百里雪不似卷柏那般心大，眼瞧着这里虽然看着富丽堂皇，但却处处透着旖旎气息，心中本就已经略猜到几分。又听祝柔这么说，心下倒是立刻明悟了几分。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却听到大厅中似乎是忽然躁动起来。
卷柏喜欢热闹，立刻探头去看，只见方才在大厅中抚琴的几人已经退下去，重又上来一个年轻女子，看着不过二八年华，身形窈窕，让人忍不住想看她脸上模样，但她却偏偏带了面纱，只露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模样。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大家都鼓噪起来，口中大呼静姝姑娘的名字。
卷柏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方才老板娘口中所说的静姝姑娘。她心中本来就好奇方才所说静姝姑娘今晚要来献艺是什么意思，此时见到人出来，立刻探头去看。
卷柏才一探头出去，正遇上静姝也抬头来看。两人目光对上，不知为何，卷柏只觉得她目光中似是带着些伤心难过，不觉蹙了眉头。
百里雪一直和卷柏牵着手，见卷柏去看，也不得不跟着一同看过去。
但静姝已经收回了向上看的目光，只娉娉婷婷的行了一礼，坐了下来。旁边早有人将瑶琴备好，静姝一坐下，双手抚上琴弦，原本还在不停欢呼的众人，此时却都像是屏住了呼吸一般，不闻一丝杂音。
卷柏被这气氛带着，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只定定看着静姝。
只见她纤纤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抚，抑扬顿挫之声渐起。初时还不觉的什么，但声音渐渐急促，往高处去，每每到了高处，似是已经无可再高，却听她琴音略一顿挫，竟然又袅袅向上，近乎直达云霄了。
众人听着这声音，似是被渐渐高亢的声音带着连脖子都伸长了几分。正在众人几乎都要随着声音站起身来的时候，曲调又往下直转，如珠落玉盘一般，撒在人们心头。
大家都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重又做好。
这一曲到此也就结束，众人却还一时沉浸在方才的曲调中不能自拔，愣了半晌，这才一起鼓掌叫好。
若是以往，静姝姑娘献曲一首之后，从不犹豫，都是径自起身离去。哪怕当初齐王亲来，她也一般行事，不肯稍缓颜色。
但今日一曲弹罢，静姝姑娘站起身来，却并未立刻甩袖离开，反倒是抬头往二楼隔间望去。
众人见她举止有异，立刻又议论纷纷。
静姝姑娘在此处卖艺不卖身已经多年了，但这等烟花之地，任谁也不觉的静姝会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婷婷莲花，不过是觉得她眼高心飞，所以才如此罢了。
此时见她曲罢人未走，就立刻有那好事的在一旁吹起口哨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灌溉，爱你么么么么~~~
第四十二章
卷柏并不知道静姝姑娘还有曲罢就走人的习惯, 只当是她原本就喜欢弹完一曲后抬头看看楼上的听众们, 所以笑着向下挥了挥手, 打个招呼。
却不想静姝姑娘见到她挥挥手之后, 立刻低下头去。
老鸨见状，快步趋近, 和静姝姑娘低语了几句，似是皱了皱眉, 却还是带着静姝姑娘一同下去了。
不多时, 老鸨重新上来, 对着满堂的宾客说道：“今日是静姝姑娘的十八岁寿辰，又正好是个黄道吉日, 静姝姑娘说了, 愿意在今日挑个能托付终身的人。”
这话一出，立刻惹得满堂都是惊呼声。
这聆音阁里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多了去了，鲜少有真的一直卖艺之人, 更一样鲜有刚刚十八岁就说要寻人托付终身的女子。
但众人哪里愿意去理会这些，只想着让老鸨赶紧说条件, 静姝姑娘说要找人托付终身, 自然是要钱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 何况来聆音楼的大多非富即贵，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也不算什么新鲜故事。
因此已经有些人起哄着问老鸨，快些说她打算开价多少，也好看看场中有几个人付得起。
其他各家公子哥儿，倒是大多还晃着手中酒杯, 等着老鸨继续说话。
老鸨却笑了笑，开口说道：“大家应该知道，静姝姑娘在我这里只卖艺不卖身，并无身契在我这里，今日她要寻人托付终身，也是按照她的意愿，要由她亲自挑选。”
众人听到这话，一下子更加喧闹起来。
既然并不是要赎身钱，那条件可就不好说了。
有些聆音楼的老主顾们都捋着胡子，眯着眼睛，回忆起以往的事情来。
当初老鸨在聆音楼也是一样的卖艺不卖身，后来选婿时，也是一般的要寻个知音人托付终身。
只是最后世事无常，老鸨虽是离开了聆音楼，最后却又不得不回来。这期间种种，不由让人叹息。
十几年后，又出了一个静姝，也如当年老鸨正炙手可热时一般受人追捧，也一般的卖艺不卖身，更是一般的在十几岁年纪上，就要寻人托付终身。
只叹息不知静姝是否也会如老鸨一般，沉沉浮浮之后，又重新回来这种烟花之地。
虽是如此，眼神却并未离开过大厅中央。
卷柏虽然听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弹着琴，忽的就有说起来要托付终身的话来了，但见众人都紧紧盯着大厅，她倒也是不愿意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