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一愣,她隐隐有些明白,这话针对的是她的心结。
“我还欠前辈一个谢字。”洛归念将剑收入鞘走上前,郑重一礼。
“也想告诉前辈,你们所走的路,并不全是孤独。”
云姑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难道你……你姓洛!”
“是。”洛归念神色淡淡,“满门除我,皆亡于洛城十四匪之手。”
云姑长叹。
人间悲苦,又岂是这短短一句话能道尽的。
城主府。
少年轻轻拍了拍大黄狗的头,大黄狗抬起头看着愁眉不展的主人,乖顺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少年想着阿莲说过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擦了擦自己亮闪闪的短刀,转身走出房间。
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夜色中…竟有几分森然。
他悄无声息地在长廊上,避过巡逻的守卫,摸到了城主的房间。
住了这么多天,他早已摸清这里的巡逻时间和各种路线。
他拿出一个竹筒,轻轻戳破了窗户纸,向里面吹了迷烟,然后用短刀隔开了门栓,又观察了一眼周围,确定四周没人,这才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关好门之后,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确定床榻上,有轻浅的呼吸声传来,确定人是躺在上面,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举刀上前。
就在他即将刺下去的时候,床上的锦被一下子被掀起,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
少年心中一惊,后退一步,一刀劈开锦被。
布匹撕裂之声伴随着棉絮纷飞,少年看到一个红衣姑娘翻身而起,抽出枕下长刀,呈对立之势。
“果然是你!”红衣姑娘叹息之声,在寒光闪动之前落下。
后院房间的灯都被熄了,只有长廊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将仿佛被血浸红的光,洒在地面上。
卓子玉一人慢慢踱步到院子中间,“陆前辈,您也不是藏头露尾之辈,不如出来,我们将这恩恩怨怨,一起做个了结。”
他说完,静待了片刻,又道:“难道您让我进去,将你揪出来?那场面未免太不好看了。”
他在院子里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了几步。
身后有剑的寒芒一闪而过,同时兵刃细微的嗡鸣之声响起。
卓子玉猛地回身,就见一个表情淡漠的小姑娘,脚勾在屋檐倒挂着,她的刀芒直指卓子玉胸膛。
风掀起二人的袍角,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定格了一瞬。
卓子玉抬手,双指夹住了剑身,“你是斩月门的人?”
他认出了洛归念,对方却依旧毫无表情,仿佛一个冷漠的幽魂。
他的手指一使力,剑身被牢牢扣住,洛归念扬起握成拳的左手,一扬手中的药粉。
卓子玉挥袖挡在面前,“雕虫小技。”
他冷笑一声,剑身发出碎裂之声,随后剑身出现裂痕,片刻后断成了几段。
洛归念并不慌乱,手腕翻转,袖中银针飞出。
卓子玉身形一闪,一排银针钉在了红漆柱子上。
他掌中运气内力,朝洛归念拍去。
洛归念丢掉手中断剑,抬手硬接了他这一掌,只觉得一股内劲震的五脏六腑都颠了个。
她后退几步,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摔进了一旁的花木中。
卓子玉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陆前辈,你再不出来,这小丫头就没命了。”
他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洛归念一眼,对云姑倒是有一种执念,又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仇恨。
洛归念抬眸看着他,“你说要与她了恩怨,倒不如也和我算算这新仇旧恨。”
她咬字极重,像是从唇齿间咀嚼而出,“洛城包括我满门,三千一百一十一口的冤魂,斩月门那些尚未及笄的孩子。这些债你觉得他们是不是,也该和你算一算?”
卓子玉第一次正眼看她,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忽视,对自己来说太弱小的存在,有时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眼中,与蝼蚁也确实没有太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