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诉讼_周梅森【完结】(82)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梅森

  出路到底在哪里?我上的可是矿业大学,学的是采矿专业啊,没有矿让我采什么?!”

  huáng国秀被问住了,看着王家老二,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王家老二越发激动:“huáng大哥,你们这些当领导也是的,早知南部煤田都要

  破产,为啥还接收我?为啥还热情鼓励我回家乡煤矿来?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huáng国秀这才说话了:“二子,这倒不是谁不负责任。南二矿去年破产只是试

  点,南部煤田全部破产的事当时还没决定,主要是破产经费落实不了。所以,一

  切就按部就班,就根据技术力量的配备,把你分到南三矿去了。今年省里突然给

  了六个亿,要全部破产清算,人事冻结了,像你这情况又不是一个,也就没办法

  了。”

  王家老二叹着气说:“是啊,是啊,我们分到南部煤田的三个大学生现在全

  失业了,结账的钱也最少,我才拿了二百二十五块钱,都不够我一学期的书本费!

  上了四年大学,现在还回家啃自己老爹老娘的那点退休金,算什么事啊!”他摘

  下眼镜,抹了抹泪汪汪的眼睛,又说,“最惨的还是那些中年同志,上有老,下

  有小啊,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南三矿宣布破产那天,我们矿工程师室

  的陈工还换了工作服准备下井哩,走到井口听到消息,当场就晕倒在大井口了!”

  叶子菁心里酸楚难忍,忍不住插上来道:“二子,你改个行好不好?”

  王家老二乐了:“那好啊!大嫂,哪怕到你们市检察院看大门也行!”

  叶子菁郑重承诺道:“好,二子,你的再就业问题,就包在大嫂身上了!”

  就在这时候,叶子菁和huáng国秀才知道,查铁柱的老婆到底还是死了,死于服

  毒后的多种并发症,是田昌斗的老婆无意中说起的。

  huáng国秀十分意外,惊问道:“这……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田昌斗的老婆说:“就是大前天的事,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两个孩子哭

  得嗓子都哑了,查铁柱又因着失火的事关在牢里,我们这些邻居就帮着把丧事办

  了!”

  huáng国秀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你们也是的,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呢?!”

  一直没说话的田昌斗插了上来:“和你打招呼有什么用?送个花圈,落几滴

  眼泪,解决什么问题?现在不是哪一家哪一户有困难,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群访!”

  huáng国秀脸一拉:“昌斗,就算不是总支书记了,你可还是共产党员啊,在这

  种时候说话一定要注意影响,大家的困难要解决,安定团结的大局也还要顾!”

  田昌斗自嘲地一笑:“所以,我这个党员并没参加群访嘛!huáng书记,你关于

  安定团结的大话,最好现在到矿礼堂去和准备群访的工人说,只要你还有这个胆!”

  huáng国秀被激怒了,呼地站了起来:“田昌斗同志,我今天到这里来,还就是

  要见见那些群访工人!我还就不信南二矿的工人会把我huáng国秀从这里轰走!”

  赶往矿礼堂时,许多工人陪着一起去了,曾跟查铁柱做过矿山救护队员的吴

  家小三子还带了根铁撬棍,声言只要谁敢对huáng书记动手,他绝不客气。huáng国秀硬

  让几个工友把吴小三子手上的铁撬棍夺了,还指着叶子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小三子,今天,你当检察长的大嫂可在这里啊,小心她把你送上法庭去起诉

  了!”

  吴小三满不在乎说:“我才不怕哩,起诉才好呢,进了大牢就有饭吃了!”

  叶子菁心里一惊,突然觉得脚下这块黑土地已在不安地晃动了……四十

  四这夜的动静闹得真不小,南二矿破产后用砖石堵起来的东大门被重新扒开了,

  矿内早已废弃不用的大礼堂再次灯火通明。礼堂大门口设了个领票处,周培成和

  一些工人同志正在那里忙活着给大家发放明天上午去省城的1125次列车的火车票。

  看到huáng国秀,周培成一点不怯,不无挑衅地问:“huáng书记,你来gān什么?”

  huáng国秀说:“来看看你啊,听李大川说,你胆量见长,成群访组织者了?”

  周培成嘴一咧:“huáng书记,你太抬举我了,组织者还真不是我哩!”

  叶子菁走过去,挺和气地问:“周培成,组织者不是你又是谁啊?”

  周培成这才注意到了叶子菁,不无情绪地说:“怎么怎么?叶检,你还想抓

  人怎么的?组织者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们!反正这回我们不准备犯法,花钱买票,

  合法坐车,到省城也是反映困难情况!叶检,有能耐你们检察院下逮捕令好了!”

  叶子菁发现了明显的敌意,理智地退却了:“哎,周培成,你情绪怎么这么

  大啊?今天你别和我说,和你们huáng书记说,我现在不是检察长,只是矿工家属!”

  周培成情绪不减:“矿工家属?huáng书记的老婆,是不是?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啊?赖我和查铁柱纵火,把我关在大牢里怎么没想到是矿工家属啊!”他突然激

  愤起来,“没被你们整死在牢里,我还就不怕了,还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

  叶子菁不得不正视了:“周培成,既然你说到了‘八一三’大火,那我就不

  能回避了。谁赖你纵火了?又是谁要整你啊?是你自己没能说清楚点嘛!这里面

  不存在司法腐败问题,更没谁对你搞过刑讯bī供!你不承认?而且,现在的事实

  是,你很自由地在这里组织群访活动嘛,如果我和检察院真想整你,你说你做得

  到吗?啊?”

  周培成无法回应了:“叶检,我不和你说,和我们huáng书记说!”又把目光投

  向huáng国秀,当着在场工人的面,故意大声问,“huáng书记,大家都说你很关心我们

  的困难,那我代表大家问一下,你今天来是领火车票呢,还是准备上台做报告呢?”

  huáng国秀摆着手说:“我呀,今天既不领票,也不做报告,就是来看看大家,

  和大家谈谈心!”将脸孔转向众人,大声说了起来,“同志们,我是这样想的,

  我是南二矿老党委书记,现在又在矿务集团分管破产工作,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

  议,可以和我谈嘛,先到我这里上访嘛!这起码有一个好处,八百多张火车票钱

  就省下来了!现在大家都很困难,不该花的钱我看还是不要花,你们说是不是这

  个理?”

  周培成针锋相对道:“huáng书记,我看不是这个理!找你上访有什么用?我们

  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得了省里的家吗?敢把我们的困难反映到省里去吗?”

  huáng国秀诚恳地说:“如果你们担心我不敢把你们的困难反映上去,那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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