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七十年代_旷晨【完结】(16)

2019-03-10  作者|标签:旷晨

  在七十年代,养蚕也是大家伙最痴迷的课余活动之一。孩儿家背着大人,拿了家里的碎布头,短了的花衣裳,甚至心爱的连环画,换回一些未经孵化的蚕卵或是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幼蚕。放养小宝贝的一般是铁质的针线盒,得在上面打几个出气口,要不然这些娇嫩的玩意儿半天就得翘辫子。放在家里看着不过瘾,一伙人把它们拎到学校里去,塞到木抽屉里,再挖出一条缝来,上课时眯了小眼趴在桌面上细细赏玩。那会儿孩子们的头脑特清明无邪,课间休息时便凑在一起,比谁养的蚕最大,谁的最肥最白,羡煞了好多没蚕的同学。下课放学了,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摘桑叶喂蚕宝宝。那些白胖胖的小家伙,每天除了吃还是吃,吃饱了便敞开身子骨心安理得地睡,享受得似个神仙。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这些蚕渐渐变成蛹,再缚茧抽丝,最后羽化成蛾。它们为自己的生命打开了一道道的锁,并矢志不渝地朝光亮处飞升,完成了旅程中最美丽的蜕变。

  七十年代的票证记忆--粮票、油票、布票……

  在七十年代,如果你手中只有人民币想买到生活的必需品,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而已。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票证年代”,大事小事都要严格遵循票证制度。

  在“文革”末期,票证有:粮票、油票、煤饼票、豆制品票、肥皂票、香烟票、火柴票、肉票、鱼票、蛋票、布票、煤油票等,另外还有一本每户人家购紧张商品用的购货证。逢年过节时,有许多的票证临时等待通知才知道用于购买何物。而这些票证中又细分为许多不同的种类。如粮票中就可分为粳米、籼米,油票中又有菜油、麻油之分等。那时节,一个人若没有票证,你就寸步难行。假若你出差在外,首先要凭单位证明兑换好全国粮票,否则,全国的大小饭店、市场,一律谢绝供应,哪怕你说破嘴皮,连一片饼gān也买不来,你就等着挨饿吧。

  每个家庭每月要弄清这数十种的票子的用途,况且,那许多的票子颜色、大小十分接近,政府为了贯彻节约的原则,票子印得非常小,像粮票、油票等,不及小指宽,只有半寸长,对于眼神不好,没有文化的老太太或家庭主妇来说,辨别这些票子,那是一个不小的困难,常常闹出许多笑话。有些老年人因为老眼昏花,看颜色相近,时常将豆制品票拿去买肥皂,油票拿去买火柴。

  在七十年代,就算买包烟也要凭票,虽然市面上供应的都是三四角钱一包的中低档香烟,那也得揣张票才能买到。每家每月的供应量还分为大小户,八包或十六包,三角以上的烟为甲级,三角以下的为乙级烟。有些人烟瘾上来了,就不得不拉下面子,死皮赖脸地跟女营业员死磕。他们围聚在柜台前,伸长了脖子问:“能用乙级票买甲级烟吗?放一码吧,做做好事吧!”或者他们会向前来购烟的老年人“游说”,“你们年纪大了,香烟吸差一点的还可以给孙子买上两粒糖吃,把好烟票换给我吧,我叫你爷爷也可以”。就这样死缠着不肯走开,像一群苍蝇一样叮在柜台前。这些烟鬼们还会采取“移花接木”的方法,将烟票涂改嫁接,他们惯用的伎俩是号码粘贴拼接,或用同色的笔来修改号码,做起来不亚于姑娘绣花般的细心,一不小心就要被他们蒙混过关。

  而那些粗陋的票证往往还会印些指示:“发展经济,保障供给”,“严禁倒买倒卖”,“服务人民,凭票供应”,一副大义凛然的脸孔,让人捏在手心里都要冒汗。如今,这些玩意儿已变为旧物市场上的新贵,赤luǒluǒ地敞开胸膛,等着爱它的人来赎。

  七十年代的时尚记忆--自行车、电视机、上海货

  因身处农村,十八岁之前我没有见过火车。村支书的儿子二蛋说它非常长,还会像马一样地叫,呼啸而过时能把你耳朵给震聋了。他说的时候用手抠着鼻子,眼睑朝上翻,小脸儿骄傲得通红。我当时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那东西对我吸引力太大了,连做梦都想到隔壁村看一下火车。可惜那时家里穷,买不起自行车,所以那个愿望就一直搁着。直到有天听伙伴们说二蛋又尿chuáng了,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这小子喜欢我们班上一个最胖的女生,我答应不把他那破事捅给那胖丫头听,他才不情不愿地把家里最破的一辆车借给我,还说好了只能用半天。后来,我终于看到了火车,它又黑又长,但开得很慢,恍惚能看到车里的人漫不经心的表情。果然,那玩意儿还会嘶叫,不过声音极惨烈,像被开水烫伤一般。好不容易弄来的单车真是破得不行,一路上掉了三次链,最后还是推着走回来的。回来之后很久,我们家也买来辆二手的自行车。那时候,买自行车要比现在买汽车还难,但它却一直搁在墙角里,偶尔用来驮一下谷子,我也再没有了看火车的心情。

  在七十年代,电视机也是金贵得很,只有极少数领导gān部家里才买得起。村里的第一台电视机是大伙集资买的,14寸,小得可怜,还是黑白的。大家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摆在公社里,一来可以防贼,二来可以向邻村来的人显摆。每天晚上,7点钟一过,公社的大会场里就人山人海。电视机前晃满了人,因为人太多,挤不进去,大家伙儿只能竖起耳朵“听电视”。如果天气闷热,汗臭味就会熏得人发晕。那架势好像在开批斗大会,小板凳、竹席子、塑料薄膜全铺在地上,连成一片,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隔得太远,就常会发生这种状况,一人焦急地问另一人:“我听到枪响了,电视里那闺女怎么了?”被问者竖起耳朵,眉头紧锁,满有把握地答道:“死了。”旁边就有人跟着嚷道:“她不叫一声就死了?”“听说还是给一男的bī死的!”“真的?”“嗯,那还能蒙你?”到了最后,都不知道他们是在看电视,还是自己给自己编故事。

  对了,那时还特流行上海货,人们说起上海,就像谈论现在的巴黎。上海产的手表、服装、麦rǔjīng、奶糖、的确良、丝袜、白球鞋,都是时尚生活的标志。那会儿能带上块手表,比现在有钻戒的人还得意,带的时候唯恐别人不知道,经常故意捋高了袖管来炫耀。上海产的奶糖也是孩儿家最钟情的玩意儿,连掉在板凳底的碎屑,也要捡起来,再塞到牙缝里。还有上海来的的确良、灯心绒,都是女孩子眼里朝思暮想的高档货。到了七十年代末,纺织品又多了好多款式:夹丝膨体纱、涤纶草绿府绸、薄形弹力袜、仿烤花大衣呢、真丝软缎被面……看得你眼睛眨不过来。那会儿在孩子中最流行穿白球鞋,出门前我们总用鞋粉把它刷白,再不成就直接用粉笔灰往上面抹。有些摩登的女青年还穿起了丝袜,但给人感觉过于暧昧,得使劲用长裙子捂着,既想展露出来又害怕别人看见,那表情好像在宣称:“我美丽,但我依旧纯真!”

  七十年代冬天取暖的方式--挤刨花、斗jī

  话说七十年代,大家伙儿都还小,正在上学,谈情说爱政策不允许,也没赶上趟儿,就一心扑在书海里,对着课本经营着心底的故事。好像儿时的冬天也总是特别冷,上完早自习之后,脚仍然没有知觉。回廊里的玻璃窗上也结了霜花。那时候的冷还不是一般的冷,不过人们老爱套些吉利话,冻得受不了了,就安慰自己道:“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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